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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只是,橫亙在他與堂嫂之間的不是什麼叔嫂關係,而是他對她只有敬意,全無半點男女私情。

  「你這塊石頭啊,真是堅冷如冰,又硬如磐石。我就不信你會對那個司馬青梅動一絲一毫的真感情,因為你根本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女子!」

  回東川的路上,當白毓錦聽到他已經覆信給司馬青梅,同意親事的消息之後,惱怒之下將他狠狠地挖苦了一番。

  他是石頭嗎?白毓錦不只一次用這個詞來挖苦他,小桃紅也曾經在他的床邊用「石頭」來叫他,就連皇甫朝,那個讓他琢磨不透的皇上,在他離開東都的當天命人送了一封信給他,信上只有一句話——

  石君,好自為之。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尚待揣測,但是皇上對他的稱呼居然也是一個「石」字。

  這麼多人都認為他真是鐵石心腸、木石腦袋?

  其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只是「情」字與他仿彿從來無緣。

  從小到大,他只是被當作一個雕刻玉石的機器來看待,已經忘記了怎麼和外界交流,他手中摸到的,心中想到的,只有冰冷的玉石,再無其他。

  好不容易父母為他定下一門親事,對象卻是假鳳虛凰的男兒身,真正屬於他的情緣又在何方?

  也許,上天註定要他孤獨一生。

  偶爾想起自己的事,他便以這樣的想法來注解心情,最終讓自己忘記這個關於「情」字的無聊念頭。

  君二少的身份或許風光,他這張還不難看的臉或許也算吃香,但是無論是在家族中,或是商場上,任何的美女都如過眼雲煙一樣,不曾打動他分毫。

  白毓錦曾開玩笑地問他,想要什麼樣的美嬌娘?

  其實,那個將來可能會相伴他一生的女子,到底美不美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她能否打動他快要僵硬的心?

  堂嫂也好,司馬青梅也罷,都算是極為出眾的女子,但在他心中,也僅是「極為出眾」這四個字而已,又怎樣?

  第一眼就能打動他的,該是怎樣的女人?

  她,或許該有一雙聰慧狡黠的明眸?或者,該有桃花盛放般的笑靨?或是有著喜怒無常、善變成性的脾氣?或許她該……

  猛然間,君亦寒驚住了。他在想的這個人是誰?是誰?!

  溫婉雅致的方玉華只讓他尊敬,美豔動人的司馬青梅只讓他厭惡,這個讓他又恨又……牽腸掛肚,幾次為她一而再、再而三失態破例的女孩,憑什麼撞痛了他的心?

  小桃紅……她此時平安嗎?

  君亦寒要成親的消息不陘而走,在一日之內就轟動了全城。

  之所以如此轟動,一是因為君家家大業大,富甲一方,一直是許多有女兒的人家夢寐垂青的對象;二是因為自從和白毓錦退婚之後,關於君亦寒有許多版本的不利傳聞,讓人浮想聯翩;三是因為所要娶的對象,據說是神兵山莊的大小姐,這是何等了得的大事!

  神兵山莊向來詭異,雖然在東嶽國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外人卻很難窺得其冰山一角,如今神兵山莊的小姐居然要嫁入君家,那君家的財勢不是要更加壯大了嗎?

  「君亦寒還真是厲害,原本以為他和白毓錦退婚吃了暗虧,沒想到人家早有遠見,竟然娶了厲害過白家十倍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那神兵山莊的大小姐長得如何?別是個母夜叉,那君二少可就委屈了。」

  「哈,委屈也無所謂,大不了以後多娶幾房妾。」

  「神兵山莊出來的人,只怕會凶到讓君二少娶不了妾吧?」

  「能有這麼大的一個靠山,別的地方吃點虧就忍著點吧。」

  各種各樣的議論在街頭巷尾熱烈地流動著,而當事者君亦寒充耳不聞,依舊清心寡欲地住在君府深處,埋首於各個玉器雕像之中。

  「亦寒,那個君家大小姐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君夫人耐不住,主動來問兒子。

  他的目光沒有從玉器中分神,隨口道:「是個怎樣的人並不重要,母親不必操心了。」

  君夫人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只有默默走開。既然連她都問不出來,其他親友自然也不敢多話。

  而與君亦寒最談得來的方玉華呢?眾人眼見她這幾天似乎是越來越憔悴了,雖然君家的事務她照常主持,但是幾日裡她的臉色漸漸蒼白,原本就消瘦的身形也越發地弱不勝衣。

  今天,當她來給君亦寒報帳的時候,甚至破例由一個丫鬟幫她捧著賬本。

  他起身為她搬了一把凳子,讓她落坐,「堂嫂如果不舒服,就叫下人把賬本拿來,不必親自跑這一趟。」

  「我若是不來,豈不讓別人看了笑話?」方玉華輕聲道:「這麼多年來,我都是數年如一日地來你這裡報帳,為什麼偏偏這幾天就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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