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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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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將視線停駐在手中的白玉上,但是心神卻怎麼都收不回來,只是跟著她哼的那亂七八糟的曲子飄來飄去,連手中的刀都無法刻下去了。 他「啪」地將刀丟在桌上。 她嚇一跳,跑過來問:「怎麼了?又不幹了?我不是答應你今天晚上睡在這裡了,你又發什麼少爺脾氣啊?」 他抬頭看著窗外那奪目的陽光,似是在回答她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天太亮了。」 「天亮有什麼不好?」她嘟著嘴,「天亮看東西才清楚啊。」 「但是陽光會讓人的心散亂。」他依舊喃喃自語,「月光會讓人心寧靜下來,當周圍所有的喧鬧聲都停止時,人的心手才會合一。」 她的神色有了一絲動容,不由得問他,「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地看過白天裡的風和雲、草和花了?難道你的世界裡只有月光和黑夜嗎?」 「我的世界裡只有玉,再無其他。」他感覺到她的目光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向另一側轉了轉身子。 她笑了,「別騙人,我知道你的世界裡還有別的,比如,你那個突然和你退婚的未婚妻?」 提到白毓錦,他詭異地笑了笑,「能和他退婚是我今生最大的福份。」 「哦?」她又問:「那,你就沒有留意過身邊的人之中有沒有愛慕你的嗎?」 「你在說你自己嗎?」他不冷不熱地丟給她一句話,讓她去難堪。 她只是聳聳肩,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是說,一直在你身邊的那些女人啊,比如說——方、玉、華……」 君亦寒赫然直視著她,目光從未像此刻這樣嚴肅犀利,「你隨便戲弄我,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是你要是污辱我堂嫂的名節,就別怪我不客氣!」 被他眼中的利光嚇得硬是倒退了兩步,她垂下眼瞼,低聲囁嚅道:「我只是說實話,你那麼凶幹什麼?」 「你還亂說!」他的聲音更沉,「玉華是清清白白的女人,自入我君家大門之後,吃的苦比享的福要多得多,在君家上下,沒人敢說她半點不是。但是你今日這種話若是傳了出去,讓她還有臉活在世上嗎?」 她的臉色刷地變了,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或許是知道自己錯了,她默默地走到一邊,倚靠著門一言不發。 君亦寒不再理她。天色還早,但他已經無心雕刻,決定先休息一下,到了天黑再說吧。 入夜之後,司馬青梅也沒有來打擾他,只命人送了晚飯。見君亦寒睡下了,來送飯的人沒敢打擾,悄悄離開。 天全黑時,他習慣性地醒了,室內漆黑一片,但他熟練地摸到桌邊,找到了放在那裡的打火石和燭臺,將燈火點燃。 忽然間,在燈火照耀下,他看到一個人影兒在不遠處的地上坐著,他呆了一下,才想起來,坐在那裡的人是小桃紅。 他醒了,但她卻睡著了,還是靠在門邊,後背對著屋子裡的他。 他走過去,並沒有叫醒她,而是悄悄地繞到她的面前,屈膝蹲下,面對著她的睡容,仔細地審視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閉著眼睛,她那雙向來烏溜溜的黑眼珠總是玲瓏剔透,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似乎隨時都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她托著腮睡著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很安靜乖巧,只是那微微上翹的紅唇,好像還在抱怨著他剛才的疾言厲色和冷言冷語。 若不是早早地投靠了神兵山莊,她應該是個快樂無憂的女孩子,在父母的身邊撒嬌,到底為了什麼,讓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被迫留在這死氣沉沉、毫無仁義道德的山莊內,甘願賣命效忠一生呢? 他走回屋內,拿起那塊白玉端詳了一陣,舉起鋒利的切刀,將玉的一角割了下來。 這一角不過是拇指大小,並不影響玉材的使用,而他沒有去刻那塊大王,反而捧起這小小的玉塊,小心翼翼地雕琢了起來。 這是他生平第二次失態,冒著丟掉信譽名聲的危險,放下了明明答應了主顧的大事,做起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的心,是不是又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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