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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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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廳的人並不多,他一眼便瞧見了侍雪那纖細的身影,因為腳有不便,所以她就坐在一張木椅上吩咐所有的事宜。 「這雙白玉羊脂瓶不要放在正房的中間,應放在臥室的床頭,再插上一枝梅花才顯得清雅。」又轉移目標道:「這條紫霞茜影紗不適宜做窗紗,還是換成那條銀紅水紋的吧。」 有人又過來詢問:「侍雪姑娘,城主的床要不要換張新的?」 她微微沉吟了一會,「那床是有點小了,但是,這件事還是問城主比較好。」 「我房內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動。」雪染的聲音倏然響起。 所有人都跪拜下去,只有侍雪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似要站起又站不起來,只是背對著他,甚至忘記了請安。 「你們都下去吧。」他的一句話讓這裡立刻撤了個乾乾淨淨。 「公子,時間倉促,來不及多做準備,若有做不對的地方,請公子指正。」她還是沒有回頭,面對著屋子正門淡淡地說:「薛小姐是江南人,那邊氣候溫暖,而我們雪隱城卻是終年積雪,我怕她受不了這邊寒冷的氣候,所以在屋中準備了一個火盆。 「公子房內陳設簡單,我聽說薛小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所以已經準備好了上好的文房四寶、古琴、棋盤、棋子,以及古書數十部。但是,到底要放在公子房中,還是另辟別居,還要請公子指示。 「還有就是南廳的那張紫檀桌……」 她的話驟然停住,因為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靜靜地看著她,「我剛才說過,我房內的東西什麼都不能動。」 「是我疏忽大意,自作主張了。」侍雪微垂下頭,「我馬上讓他們另將西廳改成新房。」 雪染的手忽然伸出停在她的眼前,卻又僵在半空中,「侍雪,告訴我,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開心嗎?」 「為公子做任何事我都無怨無悔。」她不敢抬眼看他。 「無怨無悔?」他哼了聲,將手放下,「你還是沒回答。我問你開不開心?」 「公子娶夫人,我為公子高興。」她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開始僵硬,公子要是再追問下去,她真想拔腿就跑,只可惜現在這只殘腳迫使她哪裡都不能去。 「是嗎?」他忽然顯得很悵然,「為什麼我自己卻不覺得開心?」 雪染低下頭,看到她的腳踝處還裹著厚厚的布。 「這兩天腳怎麼樣?」 「已經好很多,白日要忙的事情繁雜,也顧不上疼了。」她答得很古怪,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低垂的眼皮上。 他皺眉說:「看著我。」 知道自己無法躲避,她只得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趕緊將目光悄情移開三分,看向他肩膀後面的梅樹。 但是他察覺到了她的不專心,也蹲伏下身子,與她保持水平的目光。「白日忙得不知道疼,晚上呢?」 侍雪揪起了心,她話裡難以隱藏的心情又被公子看透了!她其實是想說,到了晚上寂寞無人的時候,心和腳會加倍的疼痛,無法抒解又無處發洩。 「公子的體恤之情,侍雪銘感在心,一定會盡心盡力為公子準備這婚事。」她想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將他的問題化解,但是他的眉心卻絲毫不見舒展。 「你跟了我十二年,竟然聽不懂我的心。」 那冷冷的嘲笑,還帶著幾分悲涼的聲音,是從公子的口中說出來的嗎?他真的是在說給她聽的? 她抬起眼,眸光柔柔地停在他的臉上,但他已經起身,將視線投向遠處不知名的地方。 公子剛才的語氣,比黑羅刹的兩次襲擊更傷她的心!他怎麼會認為她不懂他?這世上又有誰比她更瞭解他?她對他所傾注的關切,遠比世人的全部還要多得多, 這十二年裡,她到底是為了誰留在這裡?又是為了誰堅持活下去? 是她不懂他的心,還是他……從未懂過她的心? 「公子……」她悠悠說:「你可還記得,十二年前,老城主將我帶到公子面前時,曾經說過些什麼嗎?」 他轉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不記得了?」 那一句「一生一世」他們不是幾天前才剛提過?她還說過,時至今日都不曾改變過心意。 「我曾答應要照顧公子一生一世,只是,後來老城主還說過一句話,若有一日我有心願要說出,無論多難公子都會為我達成。」 雪染的眼眸一閃。是的,這句話他依稀也記得,那是在父親將侍雪交給他之後,臨走前忽然說出一句很古怪的囑咐。 一個奴婢,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向主人提出要求?那時候他很不屑父親的說詞,又沒有多問, 侍雪的心願他想應該不會有多難達成吧,更何況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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