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不笑城主 >


  侍雪微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垂下頭,「是。」

  在雪隱城,所有人都必須無條件地遵守城主的命令,更不能多問原因,這是比天命軍令還嚴格的規定。

  雪染已有兩年不曾出城了,上一次是代表雪隱城參加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只是他在外停留了七天就返回了雪隱城。

  他不喜歡外面的世界、不喜歡鬧烘烘的人群,更不喜歡那麼多追逐關注他的目光。但是,單這七天就已經讓他名動江湖,被人拉去與踏歌山莊的行歌,落楓草舍的楓紅,起舞軒的初舞並稱武林四大公子。

  好無聊的虛名。聽到這些稱謂,更加讓他生出一種厭倦,從此不再涉足江湖。

  只是這一次,卻不能不去。

  因為武十七的魔杖曾是雪隱城的心痛所在。百年前雪隱城曾遭受一次重創,正是武十七所造成,那成了雪隱城唯一的戰敗歷史,甚至還因此被奪去雪隱城主代代相傳的雪玉,鑲嵌在魔杖上,成為雪隱城的奇恥大辱。所以歷代城主留下了遺命——若魔杖現世,必奪之!

  「公子,可要準備紙墨?」侍雪出聲詢問,見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又補述了一句,「薛家來人在等回信。」

  本已在眉宇間的倦色更深了,他冷哼道:「傳我的口訊,就說我要出門,兩位公子不必來了。」

  「是。」她捧著茶盤離開。

  「還有……」那清淡的聲音又起,「不要通知城內的人我去了哪裡,你和我同行。」

  「是。」侍雪服從地回答後,隨即離去。

  初雪方至,嚴冬不日將來。雪隱城又豈能真的隱遁於世?

  雪染手腕輕翻,那朵剛剛墜地的梅花隨之飛起,重新回到他的指上,他的指尖輕撫過去,原本已經萎靡的花瓣竟然慢慢舒展,屈指一彈,那朵梅花躍上枝頭,依然清冷傲立,仿佛從不曾離開過一般。

  寬敞的官道上,東西兩面的商旅匆匆往來,此處距離楚丘城還有數百里之遠。

  一輛馬車輕巧地從眾人中穿過,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偶然間有人看過去,會驚詫地叫一聲,「這是誰家的馬車?竟然可以不用車夫?」

  原來,那馬車只是用了兩匹雪白雄健的高頭大馬,車轅上沒有車夫。馬車就這樣在官道上平靜地走著,沒有任何人呼喝,那馬兒好像可以通靈似的,只管走自己的路,車內的人也好像不怕它們會走錯,竟連車簾都不曾掀起向外多看一眼。

  「公子,要在哪裡夜宿?」

  在馬車中,相隔不過尺餘,雪染只看到侍雪烏黑的鬢角和光潔的側面臉頰。無論說任何話,她的眉梢似乎都不會動一下。

  車簾飄動起一點,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他們進入了一座不知名的城鎮,是該停歇下來了。

  但是,他有潔癖向來不喜歡外面的客棧,寧可留宿在車內也不會去睡別人睡過的床。

  正當他在思慮中時,忽然發現一直在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

  他的馬有受過特別訓練,非有緊急事故發生,否則是不可能會停的。

  雪染陡然拉開車簾,只見昏黃的夜色下,有個僕人模樣的人正對他躬身行禮。

  「雪公子,我家公子有請,邀您移駕到踏歌別館相見。」

  他淡冷地問:「行歌公子嗎?」

  「是。」

  「多謝你家公子的美意,但是在到達楚丘城之前,我不想見任何人。」雪染面無表情地說。

  「還是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啊。」一陣微微的笑聲傳來。

  清瘦修長的人影緩緩踱到馬車前,如畫般細緻的五官讓雪染的瞳眸驟然波動。

  「原來是你。」

  「你竟然沒有想到?」那人微笑地拍了拍兩匹馬兒的背脊,「若非是我,誰又能令驚鴻和破月停下來呢?」

  那人揚超臉看著他,續道:「天氣漸涼,夜深多露,你又不肯睡客棧,難道要在馬車裡睡一夜嗎?距離楚丘城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就算你忍得住,總要為同行的人著想吧?」他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瞥向車簾後面,「侍雪來了嗎?」

  雪染沒有回答他,只靜靜地沉思片刻,然後說:「帶路。」

  那人揚唇一笑,伸出手,「這邊請。」

  踏歌別館是屬於踏歌山莊的產業,踏歌山莊據說富可敵國,無論是在任何大小城鎮,都可以看到踏歌別館,只是它們的主人行歌通常不會去那裡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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