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大假閨秀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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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沖聽得很專注,臉上有些訝異,但更多的似是探究。他想了想,說:「所以你現在很想離開方府,是不想一輩子寄居於他人屋簷下?」 「是。」曲醉雲抬起臉,神情堅定,「我不知道胡老闆那裡是否可以收留我?我雖然身無長物,但是可以向您保證,我絕對是個認真好學的弟子,而且絕不會給您惹麻煩。」 聞言,他微微一笑,「曲少爺看上去就是個沉穩的性子,這也是我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邀你的原因。其實不管你身分如何,我看中的還是你這個人的人品。我打算後天就走,若是你能和令堂商量好了,可到醉仙居找我。哦,對了,我上次看方大少爺似乎是不願意你跟著我走,不知你是否問過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兩人互不相干。」曲醉雲果斷地說道,「大表哥不過是一番好心,怕我一人在外面闖蕩不懂事,給您添麻煩罷了。」 「是嗎?」胡沖又想了想,再笑道:「那好,胡某就在醉仙居恭候佳音了。」 告別了胡沖,曲醉雲緩步往方府的方向走去,心中雖然有一件事壓在那裡,但多少輕鬆一些。今日私下會見胡老闆這件事,她當然不會告訴方少良,她若說了,他非勃然大怒不可。但是,她卻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幫助自己儘快從方府脫身,而胡老闆,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今晚會向娘攤牌,告訴娘自己的性別已經被方少良知道了,娘為了保住她的秘密不再洩露,一定會答應她跟著胡老闆離開雲疆,只要離開雲疆,梅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方少良便奈何不了她了。 不只奈何不了她,也許……此生也不會再見面。 其實上次在為母親辦宴席的那天,她已經聽到老太太和幾位親朋好友說起方少良的婚事。像他這樣的大家少爺,又是長子、長孫,拖到二十多歲居然還沒娶妻,的確有違常情。方老太太千挑萬選了這麼多年,顯然已經挑得累了,近日准是要定下一門親的。 不知是不是方老太太的念頭也左右了方少良,所以他在她身邊蟄伏了心事這麼久,最近卻開始頻頻動作,皆因為他也知道——時間不等人。 可他又說他願意等她……這多麼矛盾。 他願意等,卻不想她等得起嗎?又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親眼看著他娶得美嬌妻入門?等到她一事無成,讓母親老無所依,繼續成為方府的笑柄? 她為母親括了十六年了,日後,她想為自己括,或者,讓母親是為她而活。 遠離了方府,看不到方家人的幸福,她們便不會再有痛苦。 遠離了方府,看不到方少良那雙熾熱情探的眼,她便不會動搖自己的心念。 遠離了方府,她才有可能真正做回女兒身的「曲醉雲」,而不被人嘲笑鄙視。 只要遠離方府,是的,遠離它,遠離他……她不停地在心中堅定自己的想法,可如死灰一般的心境,卻沒有因為這些假設而感到雀躍。 因為,遠離他,亦是她所不願,不舍的啊…… 難怪古人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幽幽一聲長歎,也歎不去那橫亙在心頭的千千結,被方少良親手種下的情之癡種,已經露出樹消,枝杖葉葉,繁盛青翠,正是極度誘人的季節,豈是說砍就能砍得斷,說燒就能燒得乾淨的? 就這樣一路思慮著,傷感著,歎息著,漸漸走到西府門前,一抬頭時,居然看到方少良正倚著門與她遙遙相望,手中似是還捧著一個包袱。 「等了你好久,腿都站得有些酸了。」他微笑,望著她緩步走近,將手中的包袱一遞,「我今日路過錦繡坊,正好他們把衣服做好了,我就順便給你取了回來。想先看看你穿上會是什麼樣子,就興匆匆地跑來找你,可丫鬢說你不在。剛才去哪兒了?不會又去聖音堂了吧?」 方少良朗朗笑著,那笑容沒了平日的狡詐詭誘,竟真摯澄澈得如同一橄清泉。原來,他也有真心真情畢露人前的時候……可是,她還能看得幾時? 心頭一酸,忽然想落淚。她忙轉過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泛紅了眼。可她的這點細微之處還是被方少良敏銳地察覺,他眉頭緊蹙。拉過她問:「怎麼回事?哭什麼?誰惹你了?」 曲醉雲被他這麼一扯,只急急地說道:「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又……唉,算了,咱們進院子裡說話。」西府雖然比不得東府的高門大院,奴僕如雲,但是門前也是有個小廝,而這小廝此刻正好奇地打量他們。他既然來了,想轟也是轟不走,只有再安撫一次。而日後……連安撫他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後院時,方怡藍正看著丫鬢們在攆一隻跑上牆頭的小貓,他們的到未讓丫鬟們連忙收了答帚棍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向方少良請安。 他溫文爾雅地笑著跟姑媽說:「我今日辦事路過錦繡坊,便將他們做好的衣服帶過來了。」 方怡藍淡淡地笑道:「這種事何必勞動你這個大少爺去做?讓他們送過來不就好了?」然後示意丫鬟們將包袱接了過去,又問道:「今日就在姑媽這裡吃過飯再走吧。」 「不了,我一早就和老太太說好,今日在她那邊用飯,改日我未叨擾姑媽時,會先知會一聲,只是難免要姑媽費心了。」方少良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包袱上面露出的一角,「那件青色的是雲弟的。」 曲醉雲連忙走過去將那件衣服抽出,對母親說:「娘,我想進屋先去試試。」 方怡藍不悅地瞪著她,「又不趕著穿,你急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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