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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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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黑夜,本應是恩愛纏綿的新房內,此刻卻只有身著珠鑲鳳冠,金繡霞帔的嬌羞新娘獨坐著,等待新郎倌來為她掀開蓋頭紅巾。 等著、等著,時間在燃燒的龍鳳喜燭中慢慢流逝,直至深夜依然不見良人到來,等待的心情由羞怯喜悅漸漸轉變成迷惑不解。照道理,這個時候賓客們該都回去了,就算新郎倌被灌醉也該被送回房,怎地一點動靜也沒? 「春兒?」古香翎試探性地叫了聲,在頭巾覆蓋下,她的視力範圍只局限於自己安放在腿上的一雙小手。 咦?沒人應聲!怎麼可能?春兒是她從娘家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鬟,理當伴在她身邊才是,怎會不見? 「春兒?」不相信地再喚一次。 依然無人應聲。 古香翎滿心疑惑,偷偷地掀開紅巾一角環視四周,卻見丫鬟春兒大概是等累了,竟靠坐在門邊睡著了。 放下蓋頭紅巾,她稍稍安下心來,這回以較大的聲量喊人。「春兒!」 「小、小姐?」春兒驀地驚醒,匆匆忙忙地來到床沿邊,等候小姐有何差遺。 「春兒,你怎地睡著了?」紅巾下傳出的嗓音有絲笑意。 「小姐,對、對不起,奴婢一直等下到姑爺來,加上這夜實在太晚了,不知不覺就……就……」 「就睡著了。」幫她接下未完的語句,古香翎很能體諒下人。「不怪你,實在太晚了,難怪你會累。」 「就是嘛!」見主子下怪罪,春兒嘰嘰喳喳地埋怨。「這姑爺也真奇怪,這麼晚了,怎還下見他人影?人家不都說春宵什麼幹金的嗎?」她沒念什麼書,大字不識幾個,只記得什麼春宵幹金的。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下忘機會教育,糾正一番。 「哎呀!管他啥千金不千金,我說這姑爺是怎回事?怎讓小姐等這麼久,實在太過分了!」她雖然沒念過書,不懂啥大道理,可也清楚新婚之夜做人家相公的,怎能遲遲下進洞房! 更怪的是,府內的奴僕似乎全失蹤了,就不見一個有良心的來關切一下,這是怎一回事啊?可別小姐嫁進來的第一天就受到欺淩,這她春兒可不答應! 「春兒,別胡說!」輕聲斥責,古香翎可不想第一天就落人口實,說她縱容下人犯上,只是……唉!春兒說的也不無道理,為何夜已如此深了,相公還未曾入房來看她?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若是新婚第一天,相公就不踏入她房內,這往後教她如何做人?只怕東方家的奴僕會暗地裡恥笑她是個留不住丈夫的心的掛名夫人吧! 思及這裡,她越想越是心驚。東方清與爹爹有著商業上的往來,每回爹爹經商回來,總聽他說東方清是如何優秀、有才能的年輕人。在爹爹的大力渲染下,她漸漸地也對這個人有了好感與傾慕之心。 直到有天,爹爹忽然興高采烈地返家,對她說東方清向他提親了,問她意下如何。她當然是二話下說便答應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在爹爹高昂的情緒與辦嫁妝等婚禮事宜中,混亂度過。直到花轎被抬入東方家的大門,拜過堂正式成為東方夫人了,她這才在等不到相公回新房的狀態下,警覺到事情不對勁。 「人家說的是實話啊……」春兒好生委屈地嘟囔著。 古香翎何嘗不知她是為自己抱下平,不禁輕歎口氣。「春兒,這兒不是古家,往後可容不得你這般沒心機地直言……」 「人、人家知道了嘛!」明白來到新環境,一切都得小心謹慎,免得讓小姐難做人。 「明白就好。」春兒是個機靈的丫頭,相信她不會惹出麻煩才是。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中等了一陣子,房門外仍然沒有新郎倌即將出現的跡象,春兒瞧著安然溫婉端坐的主子,黑眸骨碌碌一轉,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言。 「小姐,不如我到前頭去探探消息,看是怎一回事?」 「晅個不好吧……」紅巾下,古香翎遲疑不決。 「有什麼關係?奴婢偷偷溜到前頭瞧瞧就馬上回來,別人不會發現的……」她極力鼓吹。「再說弄清楚怎麼回事後,小姐你也好安下心等姑爺啊!」 猶疑了下,最後她還是答應了。「好吧!不過你快去快回,別讓人給發現,知道嗎?」 「小姐,你儘管放心吧!」 春兒忙不迭地保證,隨即靈巧地溜出房門,朝前院大廳偷偷摸摸而去,留下古香翎孤零零地待在房內。 只聽房門「喀啦」一聲,古香翎知道春兒去打探消息了,她輕歎口氣,為東方清遲遲不來感到極度不安,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她肩頸酸痛,不由得低垂螓首,凝睇自己一雙白嫩小手,心中沉甸甸的。 那即將與自己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到底是怎生的一個人?爹爹說他年輕有為、相貌不凡,雖然人是嚴肅了些,但不失為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對象。唉……希望爹爹說的是真的,她只盼望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啊…… 昏沉沉地亂七八糟想了許些事,下知過了多久,她被急促的腳步聲給驚醒,抽離了混亂思緒。 「小姐……小姐……」春兒急忙忙地奔入房內,氣急敗壞地道:「小姐,咱們回蘇州去吧!那東方清簡直是個大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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