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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柳貴妃低著頭,假裝驚恐的擦著眼淚,看殿裡的陣仗也明白聖上這麼做,擺明是想要私了,只要溫良玉沒事,事情就不會鬧大。但她希望溫良玉死,他一定要死——她要甯貴妃那個賤人也嘗嘗失去兒子的滋味。

  時間緩緩流逝,靳永貞思緒一片空白。聽到殿外太監通傳太醫求見,她眨著眼,空洞的眼中終於有了反應。

  「玉王爺如何?」皇帝一見,急急便問。

  「聖上萬福,玉王爺萬福,慶倖玉王爺外袍厚實,箭雖入身三寸,失血甚多,但未傷及要害。」

  太醫的意思是他沒事了?靳永貞的身子一軟,幾乎要癱在地上。

  皇帝把靳永貞松了口氣的神情給看在眼裡,不由搖頭,「縱使玉王爺性命無礙,你也是難逃一死。」

  靳永貞臉色一白,低著頭不言語。

  「老臣自知永貞罪該萬死,」靳單易雙膝落地,「懇請聖上念在她乃衛國公府唯一血脈,饒她一命。」

  聽著爺爺拉下老臉替自己求情,靳永貞心中滿是愧疚,她的衝動果真應了表姑奶奶所言,終是禍及家族。

  「老國公,朕今夜累了,既然玉王爺沒事,就先退吧!如何處置……等王爺清醒再議。」

  「父皇,寶兒不服。」寶公主從椅上站起身,瞪著靳永貞,一時新仇舊恨全湧上來,「她方才拿著劍要殺母妃,慶倖是被人給擋下來,不然母妃都成了具冰冷的軀體。而父皇竟然還要放她走,寶兒如何服氣?」

  皇帝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阿寶的話是有理,但他卻是存心要輕辦這件事,現在倒是有些騎虎難下。

  「謝雁山你說,是不是你把自己的戎裝給她的?」

  謝雁山一楞,他若點頭,等於與靳永貞一同遭罪,但他若照實說了,又顯得不顧情義。

  他微斂下眼,「是……是靳二小姐將臣打暈。」

  靳永貞聞言,沒有憤怒,只是心中冷冷一笑。

  「父皇,你聽到了,她果然心存殺意,可見圖謀已久。連禁衛軍統領都不放過,她一身禁衛軍打扮進宮,擺明存心殺我與母妃。若今日放過她,將來她找到機會,豈不是要我們的命?父皇,你一生英明神武,難道今日竟能不顧天下眾口,輕放亂臣賊子?」

  「阿寶,什麼時候議事殿上也輪到你開口?」溫良仁難得動怒,瞪向寶公主。

  「父皇退了左右,便是打算私了,」寶公主的眼眶一紅,一臉的委屈,「我的命都差點沒了,三皇兄還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太子爺心中不替自己的皇弟著急,還在替害他至此的人脫罪,難不成——三皇兄現在成了這個模樣,太子爺心中正樂得這個結果?」

  溫良仁的俊容漫上冷霜。

  「想想也不令人意外,正如當年二皇兄與太子爺同游雲湖,」寶公主忍不住提高語調,「二皇兄失足落湖,他死時,太子爺也是如此冷淡無謂,無悲無喜。」

  提到早死的兒子,柳貴妃的臉色蒼白,才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溫良仁不自覺的握拳,目光如炬的看著寶公主,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個異母妹妹,原以為只是任性,終不為懼,卻在這個時候一針見血的翻起舊事來。

  靳單易眼神一斂,寶公主今日硬在這個節骨眼扯上了深宮內院的肮髒事,看來是要逼得聖上不能輕放。

  落湖的時維雖性命無虞,但身子本就弱,這次是元氣大傷,興許要養上好幾年才能見好,更別提寶公主幾人似乎存心不讓時維活著出宮去,而永貞現在又因護姊心切,一時衝動惹了大禍,只怕此次無法全身而退。

  他諷刺的在心中冷哼,他靳氏一門忠烈,死在戰場上是適得其所,但他卻在今日眼睜睜看著自己兩個孫女困在朝廷內鬥之中,拚鬥多年,終究不如歸去。

  「老臣無顏,愧對皇恩浩蕩,」靳單易用力的叩了個首,「老臣願用一生富貴權勢換永貞一世平安。」

  皇帝聞言心一突,明白靳單易此刻拿一生功勳換靳永貞的命,明擺著是護孫女心切,但更多是為了顧及皇室的顏面,讓阿寶就此打住,不要再翻二皇子早夭之事,到這個時候,老國公想的還是北周,他對老國公愧疚更深。

  「老國公,」偏偏寶公主依然不依不饒,「您老能用什麼富貴換她平安?」

  「阿寶。」皇帝已經一臉風雨欲來。

  「老臣年事已高,再活已不久矣,懇請聖上收回老臣皓命封賞,眨為庶民。」

  靳永貞身子一晃,臉色一白。

  寶公主看著父皇一臉的冰霜,心中有些害怕,卻還是沒管住自己的嘴巴,「老國公似乎忘了,衛國公府的一門富貴也是皇室所賞,只把賞的東西還回來,這算是罰嗎?」

  「阿寶,」溫良仁再也忍無可忍用力的一擊桌面,一站而起,「閉上嘴。」

  「阿寶所言甚是,若聖上輕放,就怕難杜悠悠之口。」柳貴妃直視著聖上,反正她年老色衰,只怕此生再無寵愛,倒不如出;出這愛子死後便壓在心中的一口氣。今日溫良玉沒死,沒讓甯貴妃品嘗自己心頭那椎心之痛,她就將這筆賬全加諸在溫良玉護著的靳永貞身上,「仗著有些武藝意圖刺殺臣妾,還讓玉王爺因她而傷,此女不祥,應遠遠逐出皇城,遠離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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