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不情願的新郎 | 上頁 下頁


  §1

  “這世界上有兩種人,”辛凱文吊兒郎當的看著眼前如同花崗岩般的生硬臉龐說道:“你知道是什麼嗎?”

  如他所料,回應他的就如同這間辦公室給人的感覺──冷酷的沉默。

  不介意沒人回應他,辛凱文逕自說道:“就是男人跟女人。”恍若自己多聰明似的,他朗聲大笑。

  “無聊!”書桌後的男人終於開了尊口,冷冷的掃了辛凱文一眼。

  “是啊!”辛凱文拿起桌上的飛鏢,眯著眼睛,打量著銳利的尖端。小小的一點,看似無害的外表,但也有可能置人於死地。“我就是無聊,”狀似無辜的歎了口氣,辛凱文說道:“不然為什麼會不對著美女,而來對著你這個大冰庫。”

  聽到辛凱文的話,室內回應的只有打字機的鍵盤聲音,他自討無趣的聳聳肩、側著頭,打量著正心無旁騖打著鍵盤的臉龐。

  這是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深如子夜的黑髮和深邃的黑眸,鼻樑挺直,五官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族氣息,單看律爵現在的模樣,實在很難猜得到他是來自一個複雜的家庭。

  “山,你也不要將凡事想得太嚴重,”辛凱文懶懶的開口勸道:“做人開心點吧!像我豈不很好。”

  回答他的還是沉默。辛凱文無奈的歎了口氣,想當初他們初見面時,律爵也是同樣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樣。

  不用仔細回想,偶爾過去的歲月會像錄影帶一般重複在腦海中放映,回到多年前,初識的時光。

  辛凱文依稀記得,多年前的自己不學無術,進了少年監獄,也因為有個立體的五官,翠綠的雙眸,使他在獄中受盡了欺淩,而小小年紀的,什麼都沒有,就是膽子最大。

  與人打架,永遠只有人家把他打趴下,而不可能有他開口求饒的份,也因此,他受了很多苦,進去監獄的第一個月,整個人找不到一處完整無傷的皮膚,但他依然倔強的不願開口求饒。

  不懂事的他,心中還想著,大不了一死百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是什麼,十二、三歲,他有著悲觀的人生。

  就在有一回,當他囂張的舉動又引來一陣皮肉之苦,而他也當真以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之際,出現了一個人。

  那年的律爵十五歲,當年的他,不喜歡管閒事,只求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沉默不願多說話的律爵,在獄中沒人敢惹他,因為他的父親是律務誠,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黑道大哥。

  就連死,律務誠也死得轟轟烈烈,媒體大肆炒作了許久,但二十年過去,人們已經淡忘了律務誠這號人物。而律爵沒忘──他父親的死,間接造就了他現在這個模樣。

  或許是緣吧!多年後,辛凱文自己找到了答案,律爵的出手相救,是因為兩人有緣吧!

  律爵救回了他的一條小命,不然他可能死在監獄裡都沒有人知道,也因為律爵,他認識了算是改變他一生的另外兩個人──刑于軍、楊頤關!

  四個人一間的小小宿舍,也沒有人有所謂的特權可言。

  在少年監獄裡,四個年少的小男生,竟也在漫長的歲月中建立起深厚的情誼,或許這真是應了那句──患難見真情吧!

  辛凱文因陷入回憶之中,而微皺起了眉頭,這段稱不上短的歲月,改變了許多事,也改變了很多人。

  當年當他父親一知道他入獄,立刻氣急敗壞的想辦法讓他出獄,所以他是當年最早出獄的,他依舊記得,在出獄前一天晚上,小斗室暈黃的燈火,一室的沉默。

  風──楊頤關
  林──辛凱文
  火──刑於軍
  山──律爵

  四個男孩在打鬧下彼此給彼此取的代號:“風、林、火、山”──節錄于孫子兵法的字句,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孫子兵法是四個人最喜歡的一本書。

  雖然只是其中簡短的四句話,但卻是在少年監獄裡,四個少年用他們的真心與熱忱所誠心結交下的情誼。

  十八、九歲相繼出獄之後,各人也走上該走的路,擁有了各人的一片天,剩下唯一不變的便是這段在患難所結下的緣分,再來便是個人身上所擁有代表個人的紋身刺青。

  年少輕狂的年代,四人走過荒唐與無知,每個人有每個人背後的故事。除非願意講,不然沒有人會問。

  風──楊頤關,乍見他或許會被他斯文的外表所矇騙,出生於教育世家的他,散發的書卷氣,真的就如同個教育學者。

  父親是國中校長,母親是國小老師,有這樣的背景,楊頤關若不成為一個學有專精之人,似乎就對不起父母。但他國中開始混幫派,十四歲就因傷人入獄,落得最後的下場便是沒有了家,父親一怒之下與他脫離父子關係。出獄後的日子,他就四處飄泊。

  楊頤關很聰明──對於語文。辛凱文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發現,楊頤關竟會說六國的語言,而且十分流利,比起他這個混血兒有過之而無不及,辛凱文到現在還是不懂為什麼楊頤關沒有工作、沒收入,但卻從不缺錢,是神秘的,神秘得令他不瞭解這個好友,只常見楊頤關四處走動,四海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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