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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事實上除了為他開刀取出子彈的醫護人員之外,沒人有這“榮幸”得以看清他的“榮耀印記”,連歐維喆都沒有,因為他沒撕開寒的衣服一探究竟。

  根據歐維喆的說法,他沒變態到撕了衣服只為了看一個男人的肉體──童芯認為,他這種說法很“肉欲”,而且十足邪惡!

  不過所幸她適時昏厥,沒看到寒星野當時所受的嚴重槍傷,不然絕對不是昏迷可以了事──醒了之後還得到廟裡收驚,麻煩。

  還好她肚子裡的小傢伙還算爭氣,沒因這沒用的娘驚嚇過度而產生任何閃失,穩當地保住賭約彩金;不過小傢伙的老爸可就沒那麼幸運了,足足在醫院裡待了快一個月,就她對寒的瞭解,這恐怕比殺了他還教他恐懼。

  “我在那裡待得快發黴了,再待下去鐵定瘋掉,下回你就得到精神病房探望我了。”無所謂地將自己摔進床裡,樂得跟她擠同一張床。“反正沒什麼痛感了,改天回醫院去拆線就行了。”

  “呵,算醫院倒黴。”該慶倖子彈全然沒威脅到他的生命,不然哪輪得到他此時在家裡說大話?呿!

  “欸欸欸,有沒有說錯?醫院倒黴?我才倒黴好不好?”待在醫院根本是種折磨,每天都有一堆人到醫院來探視,害他都快以為自己變成動物園裡的企鵝了。“沒事挨了兩槍,你這女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好嘛,秀咩!”聽來就是敷衍的句子,教寒星野滿心不平衡。“不過槍枝走火的春仔更倒黴吧?為了這兩槍,他得在牢裡多蹲好幾年。”拉著被子在他的臂彎找到舒適的位置,她滿足地逸出輕歎,自動自發地賴進他懷裡。

  若不是那兩槍,她不會明白自己早已在他身上投注過多的情感,深刻到在誤以為自己將永遠失去他的瞬間,因過度的驚恐而失去意識;即便如此,她衷心盼望自己此生不會再經歷相同的恐懼,這種害怕一輩子一次都嫌太多,夠了。

  較讓她感到驚訝的是,慫恿春仔並偷偷給他萬能鑰匙的人竟是金如花!

  光為了得不到寒星野,竟想出這種陰狠的下流招數,連帶拖春仔下水,直教她大歎人心不古!不過金如花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會兒也受到法律的制裁,大快人心!

  “還好是槍枝走火,如果他蓄意,不用到牢裡就被扁死了!”寒星野知道她心軟,不然光就她這般為春仔擔心,在他的自定法庭裡,春仔早就被他判了千百個死刑,還等得到法官來判決他嗎?嗟~~

  “你就是滿腦子暴力思想。”童芯不快地擰了他的腰側一記,感覺他敏感一閃,她揚起惡作劇的笑顏。

  “哪有!遇上你之後收斂很多了好不好?你真是我的剋星!”他委屈地嘟囔兩句。

  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為了她,他改變自己稱不上良善的火爆脾氣,戒掉所有不文雅的字眼;為了她,還得隨時記得輕聲細語,差點沒將“請”、“謝謝”、“對不起”掛在嘴邊,大大折損他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勢,可憐啊~~

  “委屈喔?”她挑起眉,帶笑的眉眼悄悄滲入一絲吊詭。“委屈你就給我滾下床,霸著我的床算什麼?”然後腳丫一踹,也不管他是否帶傷在身,大剌剌地將他踢下床去。

  “啊!”寒星野絕對料不到這女人會來如此陰險的一招,在全然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他結實地跌了個狗吃屎──他感謝自己英明的頭腦,當初沒有買床,只在地板上放了彈簧墊,不然這下屁股可得開花了!“你還真敢啊你!”他怒吼道。

  “怎麼不敢?”明知他全身上下沒幾個溫馴因子,她仍毫不畏懼地挑釁他少得可憐的耐心。“你說我是你的剋星啊,那我有什麼不敢的?”

  “你竟然……踢我下我自己的床?!”鳩占鵲巢約莫就是這麼回事,他可是真實地體驗到了。“這是我的床耶,你竟然這麼狠心!”

  童芯眯起眼,二話不說地跳下彈簧墊。“你的床是吧?好啊,還給你!”

  “你去哪?”寒星野傻眼了。

  這下又在演哪一個戲碼?喲呵,皮箱都拿出來了?不妙,很不妙!

  “回家啊,回我自己的床睡大頭覺去!”就他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喔?本姑娘也是有脾氣的,不發作被他當成病貓,她可沒這麼笨!

  “喂!耍脾氣喔?”寒星野顧不得屁股及腿傷的疼痛,沖上前搶走她的皮箱。“你家就在有我的地方,沒有我,你哪兒都去不得!”

  “誰說的?”童芯挑起眉,秀指不客氣地戳刺著他的肩窩──但她好心地避開他受傷的那邊,秀指全往另一邊招呼。“你誰啊?我們倆非親非故,我幹麼非得跟你綁在一起不可?”

  “我是你老公啊!”瞧瞧,這男人回答得理直氣壯咧!

  “呿!我答應嫁你了嗎?”頭一甩,童芯壓根兒不理會他,逕自從衣櫥裡抽出自己的衣服。

  “不答應也不行,孩子都幾個月了!”她每抽一件,寒星野就由她手上抽走一件,不消多時,她手上一如動作之前,半件衣服也沒有,而他的手臂上卻掛滿了女人的衣服,像極了擺路邊攤的小販。“別鬧了行不行?”

  “之前就說了,你不准跟我搶孩子!”橫豎搶不過他,童芯放棄了,反正原本在架上的衣服,此時全掛在他手上,她真想拿也沒了;她有點累地重新坐回床上。

  趕忙將她的衣服全往乾淨的地板上丟,他緊張地貼坐到她身邊。“神經喔,我搶孩子做什麼?”

  “坐過去一點啦!”童芯佯裝嫌惡地瞪他,卻為他的言辭感受到些許震撼。“不搶孩子你巴著我幹麼?除了孩子我可沒別的東西讓你搶。”

  寒星野深吸口氣,張了嘴卻吐不出半個字,一雙手臂舉到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又無力地垂放而下,看起來有點可笑。

  “演啞劇喔?”睞了他一眼,童芯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閉了閉眼,寒星野深深歎了口氣,終於,他伸手抱住她。“傻瓜,我只要你就夠了。”

  猶如耳語般低沉的輕淺嗓音,聽在耳裡卻石破天驚。

  他……這句話有什麼涵義?

  將他推離一臂之遙,她眯起眼緊凝著他藏不住深情的眼,鼻尖一酸,想確定什麼似地問:“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夠清楚了!”他忍不住猛翻白眼,所有的羅曼蒂克全被她一句“什麼意思”給破壞殆盡。“我什麼都不要,就要你,童芯。”

  “要我幹麼?我又不會煮飯也不溫柔,家事全你一手包辦,你是要我留下來吃閒飯喔?”噢,不行了,眼眶有點熱,可別在這時候失態啊!

  “嘿啦,就留你下來吃閒飯啦!”他妥協了。要肉麻就來吧,反正他在歐維喆那裡學得夠多了,隨便一、兩句都可以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孩子也好,一千萬莫名其妙的彩金也好,我可以都不要,但我不能不要你。”

  “聽起來很像被脅迫的樣子。”她不滿地皺皺鼻子,他講話的樣子像有人拿槍指著他的腦袋,沒什麼誠意的模樣。

  嗚~~人家說像不像三分樣,明明歐維喆這一套在女人堆裡所向無敵,為何偏偏他的女人這麼難搞定?!他都快哭了。

  拉起她的手,將之貼靠在自己的心窩,寒星野難得地紅了顴骨。“我不會說好聽話,不會哄女人開心,但我清楚地知道這裡有你,只有你一個。”

  洪水氾濫!收勢不住的熱流冒出眼眶,很快地佔據她的粉頰,也讓他慌了手腳。

  “欸,別哭啊!”有這麼嚴重嗎?他只是表達自己心裡的感受,有必要這麼傷心嗎?讓他愛上是這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嗎?噢!他才沮喪得想哭呢!“可能你一時沒辦法接受這個『噩耗』,但我們試試好嗎?可能可以也說不定……”天!他都語無倫次了。

  童芯被他逗笑了,一時間又哭又笑,好不滑稽。“什麼噩耗?!亂講話!”

  “你讓我覺得這對你而言不是什麼好消息。”哎,他的心都要憔悴、枯乾、凋謝了。

  “嗯?”

  她的眼睛在冒水,但她的神情像在笑,他都弄胡塗了,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可能你覺得我脾氣不好……我想想你都是怎麼說我來著?”

  “野蠻。”她好心地提供答案。

  “對,野蠻。”他點頭,自信心一點一滴流失,他真的很不會應付這種情況,人家……頭一回嘛!“可為了你,我改,你要我改什麼我都改,所以……嫁給我吧!”

  心融化了,眼淚逐漸蒸發,她的嘴角漾起淺笑,很淺,蓄意不讓他看見。“這樣……算被我征服了嗎?”

  “征服、馴服、制服──亂七八糟什麼服都好,總之你答應嫁我就好。”可憐的男人被中國繁複的華麗文字弄亂了,很沒節操地全盤接收。

  “好。”

  “給我機會,我會好好表現,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包括我們的孩子,我保證!”

  “好。”

  “先別急著否定我,我這個人說到就會做到,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淺歎一口,小手包覆他的大掌,讓他準確地看清她的心意。“我說『好』。”

  “啊?”不知是過度驚喜還是怎的,寒星野足足愣了三分鐘。“你說……好?!”尾音飆高,顯然此刻他才切實收到這個美妙的音律。

  “嗯,我說好。”漾開美麗的笑花,她很高興這個遲鈍的男人總算聽見了她的心聲。

  “喔耶~~”

  眩目的喜悅占滿了他的思維,他猛地大聲歡呼,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歡愉旋轉,直到兩人頭暈目眩,腸肚翻攪得想吐──

  “老婆,我……想孕吐……”他的臉色慘白,即便槍傷都沒讓他如此虛弱過。

  “男人不會懷孕,也不會孕吐。”惡,說得她都想吐了!

  “是嗎?可是我……”來不及將話說完,他將她放下,火速沖往廁所。

  聽著廁所傳來陣陣嘔吐的聲音,童芯深吸幾口氣,平復喉管裡的不舒服,緩緩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重新掛回衣櫥裡。

  誰說男人不能征服?野蠻男?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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