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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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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任何事是不能讓你知道的;不管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你。」這是他的擔當,既然已經認定她是自己的女人,那麼就該開誠佈公的坦白。「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不會因此而瞧不起我。」 孫雨純震驚的瞠大雙眼。什麼樣的過往會嚴重到讓他用「瞧不起」三個字來形容? 她像被下了定身咒般無法動彈,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會嗎?」以極緩的速度,他輕聲問了句,然後自問自答似的搖了搖頭。「就算你會也無所謂,我還是會全部告訴你。」 接下來,就是尹亞柏在認識她之前的一切經歷── 尹亞柏出生在一個不是很富裕的家庭,在他懂事之後,還過了幾年不算太糟的幸福家庭生活,但當支撐著家庭的父親因工作意外喪生之後,一夕之間,天地變色。 剛開始還能藉著父親的理賠金過日子,但當錢越來越少,母親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終至被壓力擊潰,毫無預警的患了失心瘋。 失去神智的母親,每天除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之外,就是抱著父親的照片痛哭,除此之外,什麼事都沒辦法做。 那年,尹亞柏才十歲。 一個十歲的孩子,面對一個失了神智的母親和一個小他五歲的妹妹,這還不是最糟的狀態,最糟的是,妹妹有心臟方面的毛病。 妹妹的心臟無疑是顆不定時炸彈,以當時家裡的狀況,根本沒辦法讓妹妹按時就醫看診。 然後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兩兄妹餓著肚子卻到處找不到母親,最後才在離家不遠處的河邊發現身體已然冰冷僵硬的媽媽。 孫雨純不敢相信的以手捂住雙唇,她不敢想像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抱著好像懂事卻又不太懂事的小妹,在目睹母親冰冷的屍體時,心中該做何反應。 尹亞柏完全忽略她所有的心驚、不舍,空洞的眼好似穿透過她的身體,凝在一個不知名的點,兀自往下述說…… 幾近斷炊的家庭,自然不可能花錢買保險,因此他們只能在左右鄰居的幫忙下,草草的為母親做了最簡單的告別儀式,並在火化後將母親的骨灰灑在父親墳上,讓他們在地下再續前緣,而兩兄妹至此算是全然無依。 可憐當時的社會制度並不健全,失去依怙的兄妹倆並沒有得到任何社會救助,尤其在妹妹犯病的時候,一切更顯雪上加霜。 在失去雙親之後,妹妹成了尹亞柏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怎麼可能放任自己對妹妹視而不救?即使妹妹的病對他而言根本是無力承受的負擔。 於是他以自己所能想像得到的方式來救妹妹,而第一個辦法自然是向親戚們求救。 但人都是自私的,當自己的環境也不是那麼優渥之際,誰還能管到那兩兄妹的死活?於是他承受了數不盡的奚落、嘲諷,甚至是辱駡、追打,為了妹妹,他咬著牙,全數毫無異議的承受了下來。 除了被親戚們無情的排斥,年幼的他也幹過偷竊等壞事,為的,只是喂飽妹妹那饑瘦的病軀;當然被逮到之後,一頓皮肉痛自然是免不了的,但只要妹妹吃飽了,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值得。 原來戲劇裡的橋段,真實的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是如此教人難以承擔……孫雨純已經受不了的淚流滿腮,但尹亞柏卻像沒了靈魂的軀體,對著清冷的空氣,一字一句訴說著好似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在忍受過無數次的羞辱和嘲諷、推趕、痛毆之後,在一個極冷的寒流來臨之夜,年幼的妹妹終究還是承受不了氣候及貧困生活的折磨,安靜的離開和她相依為命的哥哥。 那年,尹亞柏才十三歲。 從那夜開始,在這個世上,他再沒有任何親人了,有的,只是完全不承認他存在的無情親戚,不如不曾存在過的親戚。 他不需要再為任何人活著,但憑著不認命的骨氣,孑然一身的他開始懂得為自己而活,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這個世界上過。 為了向那些無情的親戚們證明自己不是沒用的廢物,他什麼工作都做,只要能賺到錢,再苦再累,他都咬緊牙根拚命、死命的幹! 所幸,在某個因緣際會下,他認識了懂得賞識他、願意提拔他的演藝界大老,將自身所有的經驗、人脈全授與他,也讓他在全然不曾觸碰演藝界的狀態下,逐漸茁壯成目前眾所周知的尹亞柏。 「別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孫雨純幾近崩潰,激動的展開雙臂抱住尹亞柏冰冷的身體,對於自己提出的問題幾乎讓他再經歷一次殘酷的過往,她深感抱歉。 木然的抬起手觸摸她的臉頰,那溫熱的水液神奇的令他感到無比溫暖。 「你哭了?」他不曉得世上還有人會為了自己哭泣,而此刻,他卻真實的觸摸到她的淚滴,犀利的穿透他冰冷的心臟。「為什麼哭?」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該好奇,不該多問的,那麼他也不需要再將不願憶起的往事,硬生生的再挖開來一次,她真的感到好抱歉。 「為什麼對不起?」他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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