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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不但沒質問自己出牆的「劣行」,反而好像中了頭彩般高興,完全沒拿正眼瞧她這個做女兒的不打緊,竟一徑兒拉著阿達商談拉拉雜雜的婚嫁事宜。

  什麼嘛!人家又沒有說要嫁給阿達那個大老粗,老媽怎麼可以如此自作主張?

  一方柔軟的大掌撫上她的後頸,身後傳來熟悉而低醇的嗓音。「在想什麼?」

  「沒有啊。」她只是發呆而已。「孩子們呢?」

  「全在床上躺平了。」在距離秋千不遠處的石頭上落坐,他含笑凝著她的側顏。「瘋了一個早上也該累了,全被院長趕進去睡午覺。」

  由於祁淇的母親並沒有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決定,更是大方地與他討論到未來的事,所以他決定帶祁淇到他成長的孤兒院,將她正式地介紹給院長認識;畢竟院長就像他的母親一樣,從小到大給他無止境的呵護,如今他才能有如此健全的身心。

  想不到孤兒院裡的院童太過熱情,就在他們見過院長,還來不及講上幾句體己話時,一堆數量頗多的院童便緊纏著他們玩遊戲,直攪和到午餐時間才肯罷休。

  「喔。」風很涼,輕輕地吹在臉上很舒服,但不知怎地,她的一顆心空蕩蕩的,像踩不到底似的令她不安。

  「你到底在想什麼?」凝著她略帶憂鬱的側顏半晌,他終於淺淺地歎了口氣。「不能告訴我嗎?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牽手走一輩子。」他對這個信念深信不移,也衷心企盼可以與她分享所有的情緒,不論正面或負面,他希望能與她一同面對。

  風在吹、雲在飄動,她卻像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般文風不動;過了好久,她才將雙足抵上地面,感覺自己的心稍稍踏實了點。

  「阿達,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幽幽地對上他明亮的眼,她終於找到自己不安的癥結。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們兩個人之所以在一起,好像都是因為周圍的人在鼓噪、推動,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湊成一雙。

  他說過喜歡她嗎?沒有,因為她完全沒有類似的記憶,所以代表他真的不曾說過。

  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情動向,因為她喜歡阿達,所以才願意把自己交給他,這絕絕對對是不容置疑的。

  但他呢?他到底為什麼會跟她在一起呢?難道他的感覺也跟自己一樣,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了?

  任達驊的反應顯得錯愕。「怎麼突然問這個?」

  幾乎是所有中國男人的通病,在甜言蜜語這方面總顯得語拙,完全構不上及格邊緣,一遇上類似的敏感話題,總是能避就避,避不開的就支吾以對,因此他的反應也是這般了無新意。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心裡竄起一抹疼,像是被拉扯住某根神經般抽痛。「只不過是個簡單答案而……」

  「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突兀地,一個女音介入他們之間的對談,兩人同時回頭一看,原來是院長何瑞莎女士。

  「沒有,院長。」起身將石頭座位讓給何瑞莎,任達驊就像個孝順的兒子般對待她。「我們只是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祁淇蹙起眉心,對他敷衍的回答提不出半分滿意。

  她和他討論的是何其重要的問題?至少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他怎能說他們只是隨便聊聊?隨便到好像只是問對方天空藍不藍、天氣冷不冷般隨意。

  敏感地察覺她不經意所顯露出來的小動作,何瑞莎拍了拍任達驊,以細微的動作示意他先離開。「阿驊,你幫我去看看那些小鬼有沒有亂踢被子,好不好?」

  「嗯?」微愣了下,他似乎明白院長的意圖;看了眼靜默的祁淇,他輕緩地點了下頭。「好,那麼我先離開了。」而未說出口的話,則是:麻煩您幫我跟她談一談。

  瞭解地點了點頭,何瑞莎和任達驊傳遞著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而陷在自我思緒裡的祁淇並沒有發覺。

  待任達驊走得夠遠了,確定聽不見她們的談話聲,何瑞莎才淺笑地開口。「祁淇,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啊?」由空茫的虛幻間被拉回現實,祁淇努力將渙散的焦距定在院長臉上。「當然可以啊!」

  「我看你好像不太快樂,是因為來這裡的關係嗎?」何瑞莎輕問。

  「不!怎麼會呢?」心口一提,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連頭一回見面的院長都這麼認為了,無怪乎阿達會如此質疑。「這裡很好,您很好,小朋友也很好,我很喜歡這裡。」

  唯恐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她幾乎將所有人全點到了,唯獨漏掉任達驊。

  「是嗎?這樣很好。」何瑞莎對她的回答滿意極了,看著她的眼始終閃著柔和的光芒,約略平撫了她的憂鬱。「還是……你跟阿驊之間有什麼問題?」

  很多事情很難解釋,有些體己話男人未必會懂,但同樣身為女人,莫名的,很多話就可以交談得十分自然,譬如說現在。

  可是她真的可以講嗎?何瑞莎女士就好像阿達的母親,換言之,以後有可能變成她的婆婆,她怎好意思在一個母親面前,數落她兒子的不是?而且她要是真的這麼做,將來會不會造成所謂的婆媳問題?

  「阿驊這孩子是我由小拉拔大的,有關於他的想法,或許我比你清楚上那麼一點點。」以手指比出一個約莫一公分的距離,何瑞莎調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祁淇被她的動作和語調給逗笑了,心頭的滿天烏雲稍稍停止落淚,撥開厚重雲層成了灰灰白白的陰天。

  「其實……我們有考慮到未來的事。」她需要先將自己和阿達的情況告知何瑞莎女士,這樣她才有個為自己解惑的施力點。「我是說……」

  「我知道,阿驊昨天在電話裡已經告訴我了。」閉上眼睛感受和風的吹拂,何瑞莎顯然很享受她的生活。「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有什麼不妥嗎?」再睜開的眼依舊溫柔,慢慢地融化祁淇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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