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鐘淇 > 細作丫鬟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幸好,沒被發現。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又讓她情緒緊繃了起來。

  一名官兵手裡捧著從屋內搜出的傷藥與沾了血的布條急急走向官兵頭子,一邊呈上,一邊朝他稟報,「頭兒,這是我們在屋裡床底下搜出來的東西,你看!」

  官兵頭子眯了眯眼,伸手拾起那染了血的布條,輕輕於指腹間摩挲了下。

  「嗯,血漬未幹,應該是才剛換下不久。」他挎起那染血布條,徐緩地轉過身,聲音嚴厲地逼問馬蘭眉,「說!你這染了血的布條及傷藥從何而來?是不是我們要抓的那朝廷欽犯皇甫殤的?」

  「這是……」馬蘭眉腦子轉得飛快,瞬間便編出了藉口,「官爺,您誤會了,這是我家爹爹方才出門上工時,在過門檻時不小心絆了一跤跌倒受傷,我幫他換藥留下的,不是什麼朝廷欽犯皇甫殤的。」

  但她這番解釋,那官兵頭子卻不信,他冷笑的睨著她說道:「喔,是你爹爹跌倒受傷,你幫他換藥留下的?那你為何要將它塞藏於床底下?你真當這種鬼話我會相信嗎?若再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顧你是女子對你動粗了!」

  他大聲地朝她斥喝,並將手中那染血布條狠狠扔砸到她臉上,聲音中已然動了殺意。

  藏於地窖中的皇甫殤聽見官兵欲對她不利,幾乎忍不住胸中那驟然高漲的怒意,欲現身出地窖去護衛她。

  而身子對著地窖方向的馬蘭眉,正好瞧見他這邊的異樣動靜,急忙提高了嗓音嚷道:「即使官爺您對我對粗,我也還是那句話,這是我爹爹方才出門前跌倒受傷換藥留下的,哪怕您問再多遍也一樣。您若不相信我也無法,誰讓我是個人微言輕的老百姓呢,明知自己說的是實話,是無辜清白的,但官爺您不信,我又能如何?只能「隱忍苦吞」下這冤枉,「委屈待時」,讓時間還我清白了。」

  她刻意加強了「隱忍苦吞」及「委屈待時」這兩句話,相信人在地窖裡的他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果然如她所料,皇甫殤聽懂了,他勉強忍下那燒灼得他胸口幾乎發疼的怒焰,只是一雙拳頭握得死緊,幾乎要將掌心給握出血來。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都證據確鑿了還敢如此狡辯!既然這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來人,將她抓回去好好審問,定要問出逃犯的下落!」官兵頭子一揮手,令人將她綁了。

  「是!」頓時,一群官兵手持兵器團團包圍住她。

  馬蘭眉毫不掙扎地任由官兵用粗繩將她雙手及身子緊緊綁縛住,在即將被官兵們押著走出家門時,她默然低垂下首,悄然回頭瞥了地窖方向一眼,而後,露出一個終於保護了他們的滿足微笑,什麼也不做地隨著官兵離開。

  待官兵們全部撤離走人,屋子恢復一片寂靜後,皇甫殤這才運功掀翻了地窖上頭堆放的玉米秸稈及厚重木板,抱著她交付給他看顧的一雙弟妹躍出了地窖。

  石頭與小丫兩人見到自己姊姊被官兵抓走,心裡焦急不已,不禁為她的安危擔心地哭了起來。

  「嗚,大姊……」

  「嗚……姊姊……石頭哥哥,姊姊被抓走了,怎麼辦?」

  皇甫殤伸出了因長時忍耐而不小心掐出血的寬厚手掌,安撫似的摸了摸他們的頭,語氣低沉又鏗鏘決然的對他們承諾保證道:「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們的姊姊救回來的,我保證!」

  他抬頭凝望著她被抓走的方向,在心裡暗自發誓,他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將她救回來,絕不讓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事的她出一點事!

  之後,他從懷中掏出那專門聯絡旗下暗衛的信號煙火彈,對空鳴放,聯繫他旗下的暗衛領人前來。

  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沒有一絲光線,冰冷的寒氣透過牆面石磚傳來,隱隱混雜著血腥與死亡的氣息,教人心生恐懼。

  被官兵們抓回來的馬蘭眉,雙手上了鐵鍊,被人牢牢綁縛在地牢的刑架上,她咬著下唇,環顧這陰暗封閉的地牢,原本,她還帶著一點妄想,若是他們抓了她回衙門,查無她私下窩藏皇甫殤的證據,便會將她給放了,但如今看來,他們未將她帶回衙門,反而將她私自關押在這不知道位在何人別院的監牢裡,就表示他們並不打算放了她。

  這可真是糟糕,情況似乎跟她想的不一樣啊!

  正當她還暗自思忖著自己該如何從這場禍事中脫身時,聽見一陣靴子踩過濕濘地面的聲音傳來,接著兩名身披青色披風、身著銀色繡蟒鑲邊華服、頭戴金冠的俊美男子,在官兵帶領下緩緩走進了地牢。

  她一見便立即認出,前來的二人正是那日在賞石酒宴上見過的三皇子與四皇子。

  只見領著他們前來的官兵頭子,雙手一揖,恭敬有禮的朝他們稟報——

  「三殿下、四殿下,方才屬下與二位所說的便是此人,我們按照那密報,前往馬家搜索皇甫殤,卻未尋著那叛國欽犯,反而在這丫頭屋裡搜出了極為可疑的沾血布條及傷藥,屬下親自逼問過她,她對這些東西的來歷用途皆交代不清,所以屬下便做主將她帶回別院,如今如何處置,還請三殿下、四殿下示下。」

  「喔,竟有這種事。」盛清崇聞言,一邊挑高了眉,一邊踱近,「找不到逃犯,卻找了一堆染血布條跟傷藥?聽你這麼說,這人確實可疑,抬起她的頭,讓我瞧瞧。」

  讓他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包庇、袒護他要除掉的人!

  他撩袍坐在官兵早已備好的紅檀太師椅上,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扶手,唇角雖是噙笑,但眼神卻顯得格外陰狠冰冷。

  「是!」

  就在官兵強抬起她的頭,轉而面向兩位皇子時,與盛清崇同行前來的四皇子盛子駿不禁蹙眉咦了聲,大步走上前粗魯地擒扣住她的下顎,左右扳轉審視了下。

  「三哥,這女的怎地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他緊擰著眉頭仔細翻索著回憶,過了一會兒,終於憶起她的身分,「是了,這不是皇甫殤的貼身丫鬟嗎?咱們在賞石酒宴上見過。」

  記得那日皇甫殤便是帶著這女的前來赴宴,那尊令人看了生氣的白玉臥佛,便是由她負責獻上的。

  盛清崇聽了,從太師椅上起身,親自來到刑架前,以隨身的玉扇勾起她的下顎,眯眸審視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肯說的馬蘭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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