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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怪他那天走得太急啊……閔友意盯著她緩緩邁出的步子,不自覺地收輕自己的腳步,讓起伏的衣袍隨著她的裙波蕩漾。

  淹兒其實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淹兒這名字,他喜歡……淹兒,他更喜歡……閔蝴蝶正想開口說什麼,突聽她道——

  「相逢城南道,多媚嬌聲笑,琵琶箏箏起,都入了、相思調。」

  閔蝴蝶的額角浮現可疑的青菜色,「雪詩早嫁給簡文啟了,淹兒,我與她再無瓜葛。」

  她負手緩行,不回頭,仍然輕輕吟道:「佳人應怪我,別後寡信輕諾。記得當初,翦香雲為約。」

  「……」這是他抄別人的啦,不是他寫的,似乎……給了水如羅?

  「枝上花,花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不如盡此花下歡,莫待春風總吹卻。」她瞥來一記。

  惜花吟,這也是他抄別人的啦,似乎……給了那沃丁的妹妹那喜燕。

  「望月心見意,月移人不移。」

  這是他約梅非遙的詩……想到她親眼目睹,親耳所聞,他的眉毛立即皺成八字形。

  「蘭麝細香聞喘息,綺羅纖縷見肌膚,此時還恨薄情無。」

  是浣溪沙……等等,這些事究竟是誰告訴淹兒的?

  閔蝴蝶開始怨恨地在她身後繞圈圈。是誰,如果讓他知道誰在淹兒耳邊嚼他的舌根……等等,再等等……知道他的事,還知道得如此詳細,除了他那群夜多部眾,不可能有其他人……

  好,很好,是他對那幫傢伙疏於管教。

  哼,哼,澀古堂裡武經無數……壁觀樓的牆上他也刻了不少劍法刀法……坡上六根銅柱也夠他們練的……

  閔蝴蝶只想著回去怎麼加重練功強度,卻完全沒想過,夜多部眾之所以對他的風流韻事了如指掌,還不是因為他每次惹了麻煩後,不是讓部眾去助陣撐場面,就是直接丟給部眾收拾,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四五五,部眾們能不了如指掌嗎?

  「嫣,還有一事忘了提,我只為他人做嫁衣。」她歪頭一哂,提裙遠去,留個難題給他。

  閔友意搔頭捏耳,半晌加半晌後,開始跳腳,「淹兒,什麼意思?」

  只為他人做嫁衣,意思很簡單——她絕不會為自己繡嫁衣。但是,長孫家以染朱為傲,怎會去買其他染坊的紅布,因此,她也絕對不會穿其他繡坊製作的嫁衣。

  沒有嫁衣,便不會嫁人。

  心平氣和地笑著,慢步悠悠走著,只在回頭時,見他跳腳不已。

  他很體貼,走在她身後,不前一步,不後一步,在她微微側首的角度便能看見。

  她的私心吧,看他逗得其他女子笑逐顏開,看他為其他女子憂愁傷神,這端端種種的畫面,在她眼中卻像一齣戲,他樂於演,她樂意看。

  你不可能讓一隻蝴蝶一生只棲息在一朵花上,不是嗎!

  蝶起蝶飛,夢盡物華,在凡塵泯沒之時,她唯願:他繞在她的身側。

  看花回,阮郎歸。

  步子緩下來,她綰了綰腕間的香囊,突然將手伸向他。他初時不解,見她眉眼含笑,滿肚子花花腸子一下子明白過來,飛快伸出手,與那柔白小手相握。

  執君之手,與君白首。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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