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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廢話,知道還問老子。」頓了頓,他追加一句,「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請你帶些東西回來。」

  閔友意突然升起不祥之感,「什麼東西?」

  「不多,一點點而已。我列了清單……」曇笑得宛如文殊菩薩,回頭吩咐,「端上來。」

  只這一「端」字,已讓閔友意變了臉色。清單用得著用「端」嗎?庸醫到底寫了多少東西讓他搬回來?

  侍者果然端出一卷絲帛,絲帛卷成一束,中間用白色絲帶系出一個小小的單結,非常漂亮。閔嫣很懷疑地瞥了曇一眼,慢條斯理解開系帶,漫不經心提著軸卷,一把抖開……

  搖擺僧「撲通」一聲,倒桌。

  「青黑」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夜多窟主此刻的臉色了。要知道,他一把抖開絲帛時,手臂抬得非常高,基本上是將卷軸舉過頭頂,儘管如此,卷軸的另一端依然頑強地向大理石地板沖去,順便發出刺耳的「哢嗒」聲。

  這意味著什麼?

  光頭老古錐的,這絲帛的長度已經遠遠超過他的身高,更別說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曇要他帶回來的東西。

  冬蟲夏草?算了,帶給他。

  華顛黃菊?算了,也給他帶。

  白水靈蛤……還是算了,給他帶。

  可……三十六芝,火棗椒梨,夜牛伏骨,九鼎魚……一點點?這叫一點點?他直接把山搬回來豈不是更快。

  下面還有……閔友意一把將卷尾扯到眼前,輕念:「萬萬鼠,一點紅鯉,三賴草,一歲一花梨,風狸……」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是動物還是植物?有毒還是沒毒?

  「有勞了,嫣。」趁他發怔,曇體貼細心地從他手中抽出絲帛,慢慢卷回原狀,系上單結。

  有勞……臉色發青的夜多窟主閔蝴蝶嘴角抽搐,視線移向窗外。深竹淺黃渾然一體,縈縈竹葉下,他的徒兒與阿閃可比這幫傢伙漂亮多了。

  有勞……閔嫣決定自己剛才什麼沒聽見。他還是想想怎麼教徒弟比較上道。

  他是武癡。

  他是師父。

  他說親自送她回家,真就親自送了。

  熊耳山地處湖廣地界西側,她家在四川尖鋒府,從七破窟回家的路不算久,不急不慢,陸路馬車,水路商船,共五天行程。

  五天,並不如她想的那般平靜,大大小小、枝枝丫丫的事時時發生,只不過事端由閔友意引起而已,也足夠她看到他的花心。

  投宿第二晚,他們很正常地在酒樓裡用飯,他們——指長孫淹、寂滅子、閔友意,阿閃,和一名喚作阿布的年輕部眾。她記得阿布,他就是在伽藍裡教訓虯髯大漢的人。途中,因有阿閃陪她說話看風景,倒也不悶,閔友意對阿閃雖有調笑,言語中卻多有恭敬之意,阿閃對他,倒有些像姐姐對弟弟那般。

  「奴家可是從小就跟在公子身邊了,公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阿閃最清楚嘛。」自上路以來,她已改了對閔友意的稱呼,眾人也隨她一樣,喚閔友意為公子。

  「對,阿閃玲瓏剔透,最可人。淹兒,吃這兒。」

  「哎呀,公子你嘲笑奴家……」

  寂滅子和阿布低頭吃飯,即使嗆到也不抬起,她看得正好奇,閔友意突然站起來,盯著從側梯走上來的一群人。

  「啪!」他手中的筷子落地。

  她抬頭,見他臉色發白,似瞧到什麼恐怖之物,此時,寂滅子和阿布終於從飯碗裡抬頭。

  那群人共六人,四男兩女,一男一女神容親密,以夫妻相稱,其餘眾人是丫環和護衛。上樓時,他們原本說說笑笑,閔友意跌落竹筷後,那位夫人聞聲望過來,視線相撞,她竟與閔友意一般,臉色一下子蒼白無血。那位公子順著妻子的眼光看過來,臉色乍沉,冷哼一聲,牽了妻子的手遠遠坐下。

  真要追究,閔友意也未做什麼人神共憤的舉動,他只是盯著那位年輕夫人,只不過盯得久了點,只不過表情激動了點,只不過小聲叫了一個名字……

  「雪詩……」

  麻煩,就是這麼開始的。

  那名公子暴跳而起,清俊的臉上一片寒霜,不由分說拔劍刺來,阿閃眼疾,拉她閃到一邊,寂滅子與阿布擋護在她們前面……她有點明白阿閃為什麼要叫阿閃了……剛才拉她這一下,用「很快」二字已不足形容,根本是「迅疾」。

  一番打鬥,筷碟亂飛,菜汁四濺,嚇得酒樓裡客人飛躥,片刻工夫便竄得一乾二淨。她看得眼花繚亂,閔友意手中無劍,左臂不知何時被那公子割傷,她瞧那年輕夫人在一邊跳腳大叫,見閔友意受傷,「鐺」地拔了一名護衛的劍,沖……

  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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