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針葉 > 淺葉情深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曾經,她問他為什麼讓無響留下,他的回答是——玩意兒。

  呵,玩意兒!夏無響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玩意兒。那她呢,她是什麼?也是他打發時間的……玩意兒?養一株妖草很好玩嗎?他那句「你別管」真是傷人呢,讓她覺得心上被人劃了道口子,除了難受外,更是生氣。

  這個男人……這張笑臉……真是越來越令她生氣啊。袖下的小手緊了緊,綠眸幽幽地看向他,見到神色不變的笑容,她更氣。

  「若是在下的到來令姑娘不快,在下告辭。」狻猊見兩人你來我往根本不理他,有些自討沒趣。

  「不送。」葉晨沙不痛不癢地哼了句。

  「我、我走了。」狻猊說著,身子卻一動不動。

  太輕視了,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好歹他也算得上是龍族的旁系親戚,這男人的樣子怎麼這麼想讓磨磨牙呢?

  「你已經說了一遍。」見他坐著不動,葉晨沙皺起眉頭。

  「我叫狻猊。」少年霸氣的臉升起烏色。

  「嗯。」是那紫金獸的弟弟嘛,剛開始他就說了。雖然莊舟常說他記性不好,可也沒到過耳就忘的地步。

  「我是聖獸。」狻猊強調一句。

  「嗯。」聖獸又如何,惹惱了他,照樣剜它的心。

  「你、你不怕我?」少年的俊臉越來越黑。

  「……那個……狻猊是吧?」袍袖拂了拂,葉晨沙坐直身子,終於正眼看向他,「你找葉某何事?」他沒空聽它嘰嘰歪歪的,要報仇請快點。

  「咚!」少年昂頭往後倒去,嚇得躲在櫃檯後的茶棚老闆一驚。站在少年身後的美姑娘似乎也嚇著了,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少年以背著地,四肢抽搐。

  「你……」氣死他了!氣死他了!仰倒在地上的狻猊「霍」地爬起,兩手顫抖地抓住桌角,瞪圓雙眼死盯了一陣,便拉著美姑娘氣呼呼地沖出茶棚,身影一晃,消失掉。

  驛道上,塵土飄啊飄……

  半晌,木離花丟開抹布,呆問:「他、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先是滿身霸氣地走進來,怎麼看都像是打鬥尋仇的模樣,坐下後沒說三句就四肢抽搐地倒地,似乎發了羊顛瘋。咦,那些百年千年的怪獸全都有毛病!

  「他是來看剜了睚眥的心的五少長什麼模樣,以後遇到也好躲遠點。」莊舟呷了口茶,緩緩提醒,「他剛才自己說了。」

  「哦!」木離花明白似的點點頭,重新爬回屬於自己的凳子,再看了看茶棚四下,「咦,人呢?」怎麼全沒了?哈,還有一個連滾帶爬已經跑到路盡頭了。

  「各、各位爺,可、可還要添些茶?」發抖的聲音來自櫃檯後。四十多歲的老闆提著茶壺就是不肯靠近。

  聽了他們的話,那些客人哪敢安穩坐這兒喝茶,如果茶棚不是他的,他也想溜啊。嗚……這些人模樣俊俏,怎麼眼神全是那麼血腥?

  「要!」兩聲童音響起,其中,木離花的聲音最大。

  忽地,「魔頭,我要你的命!」兩道緇影大叫著從茶棚後方躍起來,一刀砍向葉晨沙,一劍刺向淺葉。

  「唉!」極輕微地吐了口氣,「喀嚓!」葉晨沙掌中的茶盞應聲而碎,連茶水濺在袖上也顧不得。

  煩啊,真的很煩!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江湖上放話說他「白衣青草」的?他窩在淺葉穀好好的,極少在人前露臉,就算露了臉也是命將歸西的人頭主兒,難道死人會四處宣揚他穿什麼衣服長什麼模樣?

  「莊舟。」溫柔的笑掛上唇角,聲音卻磨得讓人心裡發毛。

  「屬下明白。」笑得越溫柔,他這主子的殺機就越盛,這點莊舟非常明白。悶聲一歎,兩道銀絲同時自他袖中射出……

  兩日後,入了陝西境內,莊舟的笑是越來越常見了。

  兩天前的緇衣人是當天跟在梁間燕身後的青年,本著虧本生意絕對不做的原則,莊舟費了他們武功,讓他們沒辦法再來尋仇,且順手取走兩人身上僅有的二十兩銀子。既不虧本,他也樂得高興。大小黃花本就是六七歲的娃兒,對常聽他提起的淺葉穀自是十分好奇,興奮不已地纏著他問穀有多大,山有多高,都長了些什麼樹,怎麼把糧食運進去等等,說著說著他當然就更高興了。

  相對三人的興奮,葉晨沙的臉是越來越陰沉。倒不是尋仇的人多,而是淺葉時不時地發呆神游,完全對他置之不理了。

  聽著前方三人的說笑,葉晨沙放慢馬速,看向窩在懷中一言不發的女子,「淺淺?」又在發呆了!

  「什麼?」她看他一眼,那神情……好幽怨。

  「你有心事?」他的妖兒他最熟悉。

  「是嗎?」這次,她連眼皮也懶得動了。

  「怎麼了,不想回穀嗎?還想再玩玩?」盯著她微嗔的小臉,他猜。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她悶悶不樂吧。

  「不。」在馬背上踢了踢腿,她盯著袍底繡著的青鬱蘭草發呆。他的每一件袍子上都繡了株青草呢,是因為喜歡草才喜歡她呢,還是因為喜歡她,才去喜歡草?

  「淺淺,你想要什麼嗎?」習慣了她近來的撒嬌親近,他不愛她冷淡懶散的模樣了。

  「不要什麼。」她嗔道。

  「讓我猜猜,是喜愛昨天城裡的燈籠?你若喜歡,我讓人在苑裡掛上可好?」昨天正好撞見城裡開燈會放焰火,她盯著那些提燈籠的姑娘看了好久。

  「不是,我不愛燈籠。」他昨天盯著那些姑娘眼也不眨,她知道他只是盯著,可……唉,見著他沖那些姑娘微笑,她就是生氣,「你、你昨天盯著街上提燈籠的姑娘,是不是想把她們也掛到穀裡去?」

  「掛穀裡?」當屍體掛嗎?他側頭凝眉,不解。

  「那些姑娘長得很漂亮。」她悶聲道,有些生自己的氣。哎,她的心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狹窄了?虧她自詡飄然世俗外,不在六界中。

  「姑娘?很漂亮嗎?」葉晨沙眼中的不解更濃,莫非……她喜愛那些漂亮姑娘?實在來說,他看不出那些姑娘有什麼美醜之分,無論男女老幼在他眼中皆是一堆會走動的血肉和經脈(殺人多了,職業習慣),倘若她真那麼喜愛的話……「淺淺,我把昨晚提燈籠的那些姑娘買回谷掛著?」

  買、買回穀掛著?這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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