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針葉 > 淺葉情深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你要帶我去哪兒?」閃逝的風景令她頗頗回頭,分神看了眼抱著她奔跑的男人,淺葉順便問一問,那語氣聽起來的確是很順便。

  剛才莫名其妙地被他定住,又莫名其妙地被抱著走,她應該怎麼反應?尖叫?嘿,這可不是她會做的;哭鬧?這種事情太陌生了,她當然也不會為之;掙扎?也對,被一個男人肆無忌憚地抱在懷裡,她就意思意思地掙扎一下好了。

  「喂,放開我!」擱在男人手臂上的腿踢了踢,卻不怎麼使勁。

  「小美人,我不叫喂。」男人放慢速度,停在一座華美的宅院外。

  抱著她走入早已敞開的大門,淺葉的心神立即被院中華麗的景致所吸引。回廊邊種著一排名貴的牡丹,其間隱隱躲著不成氣候的小花妖,基於同類原則,她非常有禮地揚起微笑,引來花枝一波輕搖。穿過回廊是一片假山園林,垂柳成陰,華服下人穿梭其間,見到男人紛紛躬身施禮,對他懷中的她也是好奇有加。

  「到了,美人兒。」放下她,男人的金冠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四下打量,她不禁驚歎宅子的巧奪天工。比起淺葉穀的閣樓亭台,這院子華麗得有些過分。

  她不喜歡這兒。淺葉肯定。

  院子的確精緻,假山下繞著一圈綠水青波,池中可見金紅的雙頭鯉緩慢遊動;院中栽種著的皆是花王花後,個個是妖中極品。但,這兒沒有草,就算有,也是鋪在地上給人踐踏走路使用,得不到人的重視。

  既然討厭這兒,她還是回葉晨沙身邊好了。打定主意正要離開,淺葉身後傳來一聲……不,是一群嬌嫩的清啼:「爺,你回來了!」

  香風拂過,五六個華服豔麗、滿頭珠玉的大美人蜂擁而上,硬是將她擠到三丈外,她們則擁著男人軟言輕嬌,看似抱怨實則撒嬌。男人一個個地哄著,臉上的笑不曾消失過。

  果然是不宜之地,還是快走的好。抿著唇,淺葉繞過一群調笑的男女,往來時的回廊走去。

  「美人兒,你要去哪兒?」男人叫住她。

  聽到男人的叫喚,那群美人終於發現院中多出一人,不由好奇,「爺,她是你新看中的?」

  「對。」男人點頭。

  「她……好像和咱們不同呢。」

  「哈哈,你們個個都是不同的,若要相同,我要你們幹嗎?」男人似乎很狂傲。

  「爺——」嬌呼此起彼伏,聽得淺葉皺眉不已。

  顧不得理她們,她腳步未停。幸好葉晨沙沒在穀裡養這麼多花啊魚啊的,身上也乾淨清香,不似這兒香氣濃郁得令人掩鼻。

  「美人兒,你要去哪兒?」

  只顧低頭走路,淺葉「咚」地撞進男人懷裡,聞到一絲怪異的味道,「你……」驚詫抬頭,一把抓過男人的手肘,她低語,「你是誰?」

  男人的身上散發著獸類的氣息,而且,是千年怪獸。

  「看來美人兒終於發現本尊的不同了,哈哈,好,你日後就在這兒住下,跟著本尊不必千年修行便能為所欲為,六界無阻。」男人順勢摟過她,往那群女子走去。

  「放手。」詫異自己的厲聲,淺葉滑過男人伸向腰間的手,退開三步,「你我互不相干,我要回去了。」她討厭這個金冠男人。

  「回去?你要回哪兒?」男人當她說了個笑話,「你要回那個男人身邊?美人兒,他配不上你的。」

  「誰說他配不上我?他比你高比你香,比你溫柔比你漂亮,比——」天啊,她在說什麼?捂著嘴,淺葉皺起的眉心不覺展開,臉上升起紅霞。

  「你拿那個小小的人類與本尊比?」男人的唇角微有抽搐。

  「本你個頭,葉晨沙就是比你好。」學著大小黃花的口頭禪,淺葉放開捂在臉上的手大叫。

  「葉、晨、沙?」咬牙吐出三字,男人似乎受了打擊。

  「啊,爺別生氣!咱們也聽說了,好像有個叫葉晨沙的魔頭,他比怪物還凶!」頭戴粉色珍珠的紅衣美人趕緊上前安慰。

  「聽說他建了個淺葉組,好像專做殺人的事。爺你是知道的,人類壽命短,卻總愛在那兒胡鬧,別和那男人一般見識。」白衣美人加入安撫。

  「是呀是呀,我也聽那些下人說了,這一帶的人只要聽到淺葉組或淺葉令什麼的,個個嚇得魂飛魄散。」藍衣美人補上一句。

  「淺葉組?」男人享受著軟玉溫香,面色仍有抽搐。

  「可能就是葉晨沙姓葉,所以就叫什麼淺葉組啦,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爺你……」

  「不對!」帶著怒氣的嬌喝打斷紅衣美人的安撫。

  「什麼不對?」眾人齊齊看向叉腰的綠衫女子。

  「淺葉……淺葉是我的名字,不是因為他姓葉。」葉晨沙姓葉關她們什麼事,六百年前她就叫淺葉了,這些花妖會不會說話啊,還是被男人養在院子裡變笨了。

  「你叫淺葉?」眾美人不信,男人則勾起唇,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看什麼?」放下叉在腰間的手,淺葉回瞪。呵,常看到葉晨沙瞪人,她學學也無妨。

  「那人似乎……很愛你呀?」金冠在太陽下搖了搖,男人眼中升起濃烈的興趣。越是他人喜愛的東西,他就越想弄到手。

  愛她?淺葉本就瞪圓的眼瞪得更大。

  哪裡愛她?困她在低幽的草穀,讓她的名字染上血腥,這叫愛她?她喜歡看書,他就找來成堆的書壓她;她喜歡在地上睡覺,他卻強行摟她睡在床上;她一天只吃一餐,他硬是將她喂三頓;她想一人清靜,他卻總能在此刻纏著她;她喜歡與麻雀說話,他就命人捉了穀裡所有的麻雀下酒……這叫愛她?

  可,他的確很寵她。為了讓她不被鬍子紮到,他的臉上永遠光滑;為了她一時的興致所來,他會花整天的時間陪她玩泥巴;為了不讓她受傷,他願意用身體擋住刺來的劍,寧願自己滿身鮮血也不要沾在她身上。但他永遠只會適度地滿足她的好奇,卻從不放縱。

  他只是寵她,進而有點喜愛她吧,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絕對不會有過剩的情感。他會愛她?很愛她?

  不!淺葉搖頭。

  「美人兒似乎不信?」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妨,本尊最喜歡他人的心愛之物。你,本尊要定了。」

  他可是愛極了這位美姑娘,美貌在其次,她淡然縹緲的神情倒相當吸引他。當日在茶樓見著便心癢,可總見著那白袍男人跟在身側,今日趁有人引開白袍男人,他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躲開他意欲撫上臉的手,淺葉攏了攏袖,記得自己正要離開這兒。

  「不好了、不好了,爺——」淒厲的叫聲自回廊傳來,隨著尖叫,一人連爬帶滾地跑了過來。

  「什麼事?」男人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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