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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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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大了要做殺手。」沒了安全盾,溫不花花慢吞吞挪到舫邊,嘴裡嘀咕著。 「我也會是殺手。」加重「也」字,木離花看了眼弟弟,走到船邊觀戲。 「我會是個賺很多銀子的殺手。」溫不花花跟著他趴在船沿上,自動遠離相擁的男女。 斜視一眼,木離花皺眉,「我是個賺很多金子的殺手。」 「你非得和我爭嗎?」溫不花花拍欄而起,一掃剛才的氣弱模樣,可惜,他堅持得並不長,轉眼便蹲在角落處,小肩膀一抽的一抽的,似受了很大打擊。 「怎麼了?」弟弟如此「孬樣」,哥哥當然得身表關切,順便嘲笑一番。 「為什麼總是瞪我?嗚……我又沒抱著姐姐,為什麼瞪的總是我……嗚嗚……五少偏心,姐姐也抱過木離花呀,為什麼不瞪他……」 「你說什麼?」木離花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小手支頜,用心分辨哭泣中夾雜的話語。等到聽得明白,他不禁嘲笑弟弟的膽小,「你就為五少……」 不對勁!突然頓口,木離花感到身後射來兩道冷寒的視線。 心頭為何突然發顫,就連支著下頜的手臂也開始發軟?為什麼……嗚,五少也開始瞪他了?! 「莊管事這兩天好像有心事。」偷偷摸摸的聲音從柱子後飄出。 「他前天接到一封飛鴿傳書後就變成這樣。」柱後探了個腦袋出來,閃了一閃後飛快縮回。 坐在船頭的莊舟以眼角看到交錯偷覷的小腦袋,翻個白眼招手,「不抖啦?」方才兩人抱成一團縮在船尾,抖得比篩糠還厲害,現在倒有心情與他油嘴滑舌。 「你在頭痛什麼?」木離花好奇。不是他細心,這個動作太常在莊舟身上出現了。 「唉,淺葉谷的景致可比這兒勝千倍,崇山峻嶺一望無涯,遍地青草蔥綠可愛;還有成堆的麻雀……」一言蔽之,他想回穀了。凡衣三天一封催返函,他這主子卻遊山玩水樂不思穀,叫他如何不頭痛。 「是回你常說的那個淺葉穀嗎?」溫不花花蹲在身側,一邊看戲一邊問。 「對。」 「我剛才聽姐姐說,再玩三天就要回去了。」默靜半晌,木離花突然道。 「刷——」揪過他,莊舟急問:「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咳……就是剛才。」天哪,想勒死他。 「真的?」這兩個小子不是逗他開心吧? 「真的真的!你可以放開我的脖子了。」木離花蹬腿開始翻白眼。 看著舫邊賞戲的主子,莊舟壓低聲音求證:「沒騙我?」 「沒有。五少親口說的,劃三天的船,第四天啟程回穀。」放手放手,還不放手? 「唉——」猛地放開衣襟讓他掉落船面,莊舟坐回木椅,開始覺得湖上風光不錯,戲子的猴耍似乎也聽得進去了。但,好心情只維持了一刻,就見他瞪著湖邊的兩個戲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吐出一句:「這是人聽的嗎?」 鄱陽湖碧色如春,湖上畫舫相連,湖邊行人匆匆,自有一番熱鬧景致。 然而,七月初十的鄱陽湖畔特別熱鬧,因為戲子與和尚根本是鉚上了。這邊正旦唱著關漢卿的名作《詐妮子調風月》未歇,那邊老和尚聲如洪鐘地開始了佛法講道。一時間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葉晨沙十分同意莊舟的話——這的確不是人聽的。 這邊,一陣密集的鑼鼓後就聽正旦唱:「俺千戶跨龍駒,稱得上地敢望七香車。願得同心結,永掛合歡樹……」 那邊,一聲「嚶嗡」悶鐘回蕩後,老和尚開講:「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于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煩,越聽越煩!最後,葉晨沙掏著耳朵忍不住—— 「淺淺,還要聽嗎?」 「要。」全副心思放在戲臺子上,淺葉揮著小手打發。 「真的這麼好聽?」不是味地盯著亂揮的手,葉晨沙有些後悔答應了遊湖三天。 佳人根本無心理他,心思正隨著正旦移動。 「唉!」輕不可聞地歎了歎,他盯著那張豔麗小臉——發呆。她賞戲,他就賞她吧。 就在葉晨沙與莊舟昏昏欲睡的時候,一道黑影輕輕地躍過水面,借著湖上船隻的掩護跳上畫舫。四下觀察,看到葉晨沙後,來人舉劍毫不猶豫刺向他。 察覺身後突來的劍氣,葉晨沙懷抱佳人,姿勢未動,人卻左移一丈。來人似乎知道一劍不中,身形在空中突轉,不給他喘氣的機會。 抱著佳人淩空飛旋,葉晨沙落到船頭,打量偷襲的來人。一身勁裝黑衣,精壯的身體,面蒙黑巾,典型是殺手的打扮。較為奇怪的是他的眼上也蒙著一層黑紗,遮去整張臉,分明不想讓人認出。面罩下吐納輕緩,並非一般武林人。 「我在幾年前殺了你家什麼人?」不等黑衣人開口,葉晨沙將淺葉推到身後,搶聲先問。 他真的煩了,那些尋仇的人一開口就是數年前他怎樣毫無人性地血洗哪裡,他們今日來就是為了報當年的血海深仇;報殺父仇的,報殺師仇的,也有報滅門滅族之恨的。弄到現在,不管是不是他殺的,也不管是不是淺葉組幹的,死了徒子徒孫地全找上他。那些武林正道則自詡是除惡揚善,拿著雞毛當令箭。 黑衣人聽見他的問話,身形怔住。 「我殺了你爹娘?殺了你師傅徒弟,還是殺了你妻兒?」葉晨沙再問。 黑衣人怔過後,一聲不吭地刺向他,不見血不罷休。 雙眼一眯,直接迎向沖來的劍身,在鼻尖撞上前,葉晨沙身影如鬼魅般側身一閃,滑到黑衣人身旁,右掌成刀向他小臂一劈,長劍「噹啷」一聲落地。黑衣人見長劍震脫手,當下換成拳法近身搏鬥,拳拳生風一招快過一招。 見他使出拳法,葉晨沙唇邊溢出一聲嗤笑,「好,我就陪你玩玩。」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繼躍上舫頂,旁若無人地打鬥起來,精彩時竟引來其他舫上的叫好聲。 「你不幫忙?」點點莊舟,淺葉奇怪他事不關己的態度。 「五少不是說了,他正陪那人玩玩?」仰頭看著兩條纏鬥的身影,莊舟完全不急,反倒命木離花撿起寶劍收好。 「那個黑衣人……」學他抬頭,淺葉盯著你一拳我一掌的兩個人,越看越覺得黑衣人體形眼熟。 湖邊,無論是唱戲的旦角還是頌經的和尚,包括攤販和行人全都停下口中手中的事,目不轉睛地看著突然竄出的兩人,腦袋隨著他們在湖上的跳躍轉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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