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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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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竹簾一掀,「少爺少爺!」 「又有白衣男人讓我解夢?又有絳衣公子找我測字?告訴他們,沒有百八十的黃金,他們別想請動我。」男子放下銅鏡,口中滿是不耐。 「不……不是有人找你解夢。」小童委屈地縮了縮脖子,「我剛才聽說,慶元城最近來了很多外鄉人,少爺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關他什麼事? 「來咱們這兒測字的大嫂說,那些人全住在施四公子經營的傲鳳樓裡,個個愛乾淨得要命,小二們私下都叫苦受不了。」 「愛乾淨是好習慣。」也不關他的事。 「可是少爺,我今天聽一個姑娘說,那些愛乾淨的外鄉人有男有女,他們的主子好像是一個穿著白袍的……」 自臥椅上一躍而起,周十八急道:「白袍的什麼?快說。」 「白袍的公子!」 「難道……」哎呀,紊亂的心跳感覺又回來了。 「他們正打算在慶元買地呢,說是要造船,正招工匠師傅。」 「傲鳳樓是吧,我去看看。」穿上鞋,周十八急急忙忙地往外沖,漏聽了小童的最後一句話——「那些人很凶。」 一口氣跑到傲鳳樓,果然看到二樓桌上坐滿了人。衣著不同,年齡有大有小,均不過三十。各人臉色上的神情卻如出一轍——冰冷如死水。再接再厲跑上樓,順便沖掌櫃打聲招呼,周十八已來到樓上。 「刷——」好像有人指揮般,眾人眼光齊齊地看向氣喘如牛的他,有好奇、有打量、有猜疑、有不信,也有輕鄙。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過了午飯時間,這群人坐在酒樓裡占位子發黴呢!一一瞪回,周十八來者不拒。瞪過半場後,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散煙!」跑到桌邊,周十八驚喜,「凡衣呢,凡衣回來了?她人呢,在哪兒在哪兒在哪兒?」 他的叫喚令女子抬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沉道:「公子,你認錯了。」 認錯?不會呀,明明就是散煙的一張臉! 仔細端詳,上下打量,周十八終於發現眼前的女子與散煙有何不同。若說散煙是火,這個女子像水,而且是千年寒潭水。一身黑衣勾出婀娜身段,一條簡單的髮辮垂於身後,全身無任何飾物,卻隱隱散著香氣。這香氣……他在凡衣身上聞到過。 「姑娘可認識凡衣?」周十八心中肯定,此女子必與凡衣有關係。 「啪——」適巧,上樓送茶的小二打翻了沸水,眼看就要濺上旁邊的兩位男子。 二男毫無驚色,周十八眼皮還沒眨,兩人早跳開了。等沸水滴落後,兩人分別掏出青布巾,拭淨濺上的茶水,重新坐回繼續喝茶。其他人也當沒事發生一樣,對兩人的奇怪舉動少有側目。 「客……客官,對不起。」小二舉起肩上的汗布,欲往另一桌背對他的男子擦去。方才濺了些在男子的衣擺上。 「多謝,我自己來。」稚嫩的聲音聽得出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就見他躲開小二的汗巾,彈了彈衣擺,揮手趕人。 「小的告退!」小二顫巍巍地躬了躬身,轉身下樓,步子踏得樓梯噔噔作響。 一會兒,樓下傳來掌櫃的斥駡:「跑什麼,還不快幹活!」隨後,便聽得小二嘀咕了句…… 「小二說周八公子來後,我們就變得陰沉起來?」 「周八公子?就是喘氣喘得像升了天的那個?」 「你沒聽他叫大護衛嗎?應該是了。」 嗡嗡嚶嚶……二樓突然傳出多人的低聲交談,當周十八不存在似的討論起來。 滿樓「嗡嗡」不入耳,周十八隻看與散煙同貌的女子,「姑娘,你家……秋二統領在哪裡?」 「我是笛破夢,散煙是我妹妹。」黑衣女子看他一眼,站起。 「那……凡衣真的回來了,在哪兒在哪兒在……」 「停!」這男人真囉嗦,「我家公子……」 「破夢兒,叫我呢!」戲謔的聲音自回廊處傳來,緩緩……緩緩地……踱出一位身著白袍的絕色公子,眉眼輕佻,豔笑惑人。 真的是凡衣! 周十八呆呆看著白袍公子踱到他面前,呆呆舉手觸了觸柔軟的俏臉,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吸氣聲。 「凡衣?」不是做白日夢吧? 「十八,是我。你沒有做白日夢。」她笑。 「呃?」窘紅了臉,他顧不得在場眾人,一把抱住她,將臉埋在她頸間,低語,「你回來了,為夫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以為你又打算拋棄為夫了……」 「我……也想你。」被一干人好奇地盯著,再甜的話她也說不出來。拍拍他的背,秋凡衣道,「我現在要去東門外看地,與地主談談買下的事,你可有空陪我?」 「有有有。」他有大把可恥的空閒。 「走吧。」主動拉起他的手,秋凡衣下樓前,沖滿場假裝喝茶的人道,「看夠了也該回去做事。放你們十天假,莊管事意見可大了。」 「公子!」破夢叫住二人。 「嗯?」秋凡衣頓腳。 「釣雪與散煙一早就去看地了,您只要往昨天去的地方便成。 「還是你細心,破夢兒!」贊許一笑,秋凡衣揚袍下樓。 憑她拉著手,周十八捨不得離開她豔笑的臉。比起兩個月前,她更加嬌美,舉手間多了些女兒嬌態,「凡衣……」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我昨天剛到。」走在街上,她解釋。 「沒關係。」他不介意,「你這次來,不用再回穀了?」既然要買地造船,想必淺葉谷打算在此向海外輸出銀礦。 「呃……也不是不回,偶爾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可願與我同行?」那兒,畢竟是她的家。 「願意。」牽著手捏緊,他應允。 相偕慢行,十一月秋陽,和煦,照人。 周家八公子成親前,最為人所樂道的傳聞是—— 「林家二公子得病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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