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針葉 > 煙花方勝結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
「你來得很早?等了多久?」倚著他閑閑向小榭走去,百里新語笑眯眯的。 毫不介意她親昵舉止,他看看她身後,空無一人,「新語,我聽說……你去年摘了應老爺的花……」 「是啊!」勾起他一縷垂發,她笑。這人,果然越看越清俊,碧湖秋色水連天,襯得他的清穩味兒越發重了。 「今年不……會吧?」 「嗯?」 疑問語氣,可惜美色當前,易季布只顧擔憂道:「新語,你一人出門?」說此話時,他又回了一次頭。這一回頭,立即後悔。此時,風卷藍袖,竹葉沙沙,湖波蕩漾,一圈一圈擴散……秋風無言,一片藍紗如靈蛇探頭,從橋邊的拐角小道飄出一角。 抬著眾人熟悉的紗轎,灰衣護衛踩著枯葉,輕輕緩緩,步步沉穩上橋來。 這陣勢……他腳下一滑,看向懷中女子。絕塵容顏似笑似諷,正戲謔地瞧著他。 唉,又像一幅畫兒了……罷罷,她愛玩,只要別殺人放火,他能擔待的便擔待,不能擔待的……也要擔待。誰讓他允諾了她,過盡千帆,絕不後悔。 「新語,你不會……要摘光所有的菊花吧?」步入小榭內,眾賓客的指指點點讓他微有些不自在,臉略紅,卻不放開她的手。 她四下顧盼,毫不在意一道道猜疑視線,突見一白菊大如銀盤,奇叫:「好大的花!」 他掃去一眼,微笑,「這株叫西施,聽說……五千兩一株。」剛才皮之純似曾提過。 「管它叫什麼,曬了泡酒。」 「……」 「百里丫頭,你今天休想行兇。」應得財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易季布回頭,嘴角抽搐。握拳持棒的應家家丁與煙火樓護衛對峙而立,尋兒手中鉤著竹籃,鮑泉……天,師妹手裡也是竹籃一隻! 「行兇?這詞我喜歡。」百里新語輕曼笑語,收了摺扇,「易大人,你今天帶我賞花,應老爺不高興哦。」 他尚不及言語,應得財已跳腳,「你賞花?哼哼,你賞花?老夫的花若得你所賞,無疑是煮鶴焚琴,背山起樓!」 「易大人,怎麼辦?」摺扇勾向他的下巴,嬌軟身軀依偎過來。 他垂下眼,盯著她放在掌中的小手。對於信任的人,她的舉止……好聽些是親昵,難聽些是動手動腳。明知她個性如此,對於她受驚後無意識地與尋兒抱成一堆,他還是很介意。 她待尋兒如弟,待邦甯如兄,待千福百祿似姐妹,她待他…… 「易大人?」又發呆啊。扇柄戳戳他的臉。 抬眼,他釋然一笑。無論她待他如何,他的諾言不會改變,也決不後悔。 將唇貼在她耳邊,他語有含笑,「新語,你想摘花我不攔,只是,待賞宴過後可好?這些菊花難得培養,就讓人多觀賞一陣。」 盯著他唇邊的笑,她微微呆怔。 他真的很奇怪,知道他是屬於越看越有味型的男人,可每多看他一眼,那味兒就越濃一分,濃得她……有點吃不消。 他很重禮,心中認定什麼,便不會再介意其他。由對阻攔崔惡霸的那天,看得出來他喜歡她,甚至是愛了。這些天,他明裡暗裡影射著想娶她,她打個太極推開,也不見他迷惑惱怒。 他對她,就這麼篤定? 他把自己藏得很深,那是一種極度的內斂。這種人,除非自己願意向人敞開心胸,否則只會給人禮貌客氣的外在,呆板無趣,初見他時便是這種感覺。 不管他是何時對她敞開心胸,她對他……該如何? 那夜,他抱著她說別嚇他,便再無下文。不問她想回哪裡去,不問她從哪裡來。是真不想知道,還是怕自己知道後無能為力? 這人啊…… 「新語?」 耳邊一聲輕喚,感到手被他捏緊,眨眨眼盯著他的喉結,她恍惚一笑,心頭軟軟漲漲,竟有了陪他賞菊的衝動。 他在她的生命裡,果然有羈絆。 「只多觀賞一陣?」 「是。」 「賞完了就摘?」 「隨你。」 「季布,你不阻止我?」 「你若正正經經吃三餐,我就不阻止。」他牽著她的手,向另一株碩大無比的淺黃色菊花走去。 應得財又在一邊鬼叫著煮鶴焚琴了,尋兒出言相譏,鮑泉似乎也摻上一腳,她嘛……勾動腰邊紫色繩結,語笑嫣然,「好。」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好茶,真是好茶。」 龍眼一籃,香茶一壺,碧杯一盞,只要不愁吃穿,在哪兒生活之於她也沒什麼區別。 她還是幸運的,百里新語很慶倖。就算她想不落俗套地認為自己並不因情而困於此地,結果她還是被困了,沒人給她解釋。 唉!將方勝結提在鼻子上晃動,她深深深深地……慶倖。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