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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不,我要下炕了。」她道,欲掀開暖暖的被窩,才發現自己未著寸縷。

  她慌著眼,遍尋不著,昨夜她身上的綢衣已不知被丈夫扔到哪裡。

  「稟貞,」羞紅了臉,她只好輕喚丫頭:「你為我取一件綢衣來,我要換上。」

  稟貞愣住,一會才回神,趕緊取來小姐的貼身綢衣。

  馥容在被裡穿好衣裳,這才安心地掀開被子準備下炕,未料,下炕時卻險些摔跤!

  她怔然,不明白為何才過一夜,兩條腿竟然出乎意外地嬌軟無力。

  「小姐,你還好嗎?」稟貞趕緊伸手扶著。

  「我沒事。」嘴裡這麼說,她的臉卻紅了。

  她當然明白,自己的腿為什麼不聽話。

  昨日恩愛一夜,當時她雖然勉強支撐住,可今日晨起,身子卻不像是自己的,全身酸疼不堪。

  「小姐,你坐著吧!讓奴婢為你梳頭。」稟貞扶小姐坐在銅鏡前,開始為主子梳理長髮。

  見小姐髮絲淩亂、桃腮泛紅,雪白的頸子上甚至還掐出幾道或重或輕的血瘀,更別提小姐身上的綢衣竟然不見了蹤影。見到這種種不尋常的跡象,稟貞心裡當然有疑問,可主子曾經告誡過她不許多嘴,否則不再讓她侍候,因此就算再好奇稟貞也不敢多問。

  馥容坐在銅鏡前,忽然想起什麼,於是緊張地吩咐稟貞:「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喚你進來。」

  「可小姐,我才剛幫你梳頭——」

  「我自己來就可以。」

  「那麼,小姐,奴婢先出去了。」稟貞愣愣地說。

  她鎮定點頭。

  待丫頭一走,她忍著腿上的酸痛站起來走到炕前,揪著心,慢慢掀開被子緞褥上,果然遺有昨夜的落紅。

  馥容在炕邊坐下,怔怔地凝望那點醒目的殷紅……

  昨夜的情景,丈夫呵疼的溫存與磨人的狂野,那一幕幕銘心刻骨的景象,她彷佛又重新經歷了一遍。

  她已經是一個女人了。

  就在昨夜,她的丈夫將她從一名女孩,變成了女人。

  收拾那塊緞褥,她將緞布仔細地收進箱籠裡。

  然後,她坐回鏡前,安靜地審視自己的容顏。

  鏡中,她那張泛紅的小臉,與那雙水汪汪的眼中,看到一個與過去不一樣的自己。

  她沒有驚慌,沒有遺憾,心中滿漲著的,竟然是甜美的滋味。

  身體的歸屬,與心的歸屬,是同樣的方向嗎?

  至少,她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對兆臣的感覺。

  倘若在昨夜之前,她的心還有任何不確定與猶豫,那麼在昨夜之後,她心裡的雲霧已經完全消散,再也沒有任何疑問。

  今日用過午膳後,回門的女兒就要回到夫家去,自此之後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娘家與二老團聚。

  這日舒雅特地親自下廚,親手做了好幾道女兒愛吃的菜,還堅持不讓女兒進廚房幫忙,充分顯露了母親疼愛女兒的那份心情。

  但是在午膳之前,翰林府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金漢久為朝鮮人越境采參引發動亂,引起大清朝皇帝不滿,因而降罪于朝鮮王,要求朝鮮王為邊民越境賠款一事,金漢久因與理藩院疏通不成,只好找上翰林英珠大人。

  金漢久以為,英珠大人受擺到皇上重視,必定能為他拿個主意。

  因事出緊急,日前又已花費數日與理藩院疏通不成,因此今日金漢久來翰林府並未先下拜帖,然而以金漢久與英珠大人的交情,不需拜帖自然也可隨時登門造訪。

  他並未料到,這一日是馥容回門的日子。

  他在翰林府前見到管事,當管事委婉告知他,英珠大人今日不方便見客時,他反而不願離開了。

  「這件事很緊急,請務必代在下通報英珠大人一聲。」金漢久請求。

  管家見他斯文有禮、俊朗秀逸,又是家主的至交、小姐的老師,因此不好再推拒。「我為大人您進去通報,但我家主人能不能見您,這老僕就不好說了。」

  「漢久明白,請管家大人代稟便是。」

  管家這才進去,不一會兒,英珠親自迎出大門,但他身邊還跟了另一個人——和碩禮親王府的大貝勒,兆臣。

  「金大人!」英珠迎上前去,拱手作禮。

  「英珠大人!」金漢久回禮,目光卻落在英珠身邊那名豐神俊秀、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金大人。」兆臣亦拱手作禮,他語調矜淡,沒有特別的表情。

  「大貝勒。」金漢久回禮,神色謹慎。

  二人目光交接,誰也不讓誰。

  「今日正好是小女回門的日子,賢婿也在,金大人既來找老夫,必定更想見賢婿了。」英珠道。

  他老謀世故,自然明白金漢久前來見他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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