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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馥容姐,」就在氣氛緊繃的這個時候,留真卻忽然開口對馥容說:「其實我明白,今天中午你已經盡力了!雖然不能討好老祖宗,還惹老祖宗生氣,可你是那麼努力的做菜,我相信福晉

  必定能看見你的好。」

  她的表情與態度都非常的真誠。馥容凝視她,已經看清留真是一個雙面人。

  在兆臣面前,留真真誠而且親切,但私底下卻毫不在乎顯露本性。

  馥容不發一言,因為虛偽的客套話並沒有意義。

  馥容的反應在留真的預料中,接著她又故意轉頭問桂鳳:「福晉,您一向善良又仁慈,必定知道馥容姐已經盡了力,去討好老祖宗了,所以您心底並不責怪她,對嗎?」

  她說著馥容的好話,徹底的偽善。

  桂鳳卻不言不語,只顧著挾菜吃飯,聽而不聞,態度冷漠。

  馥容相信自己所做的並沒有錯,但是桂鳳冷漠的態度,還是刺傷了她的心。

  嫁進王府之前,馥容曾經聽說禮親王府大福晉是出了名的賢淑,因此她認為婆婆至少會安慰自己,可實則卻不然。

  垂下眼,馥容沉默又緩慢地吞咽飯粒,感覺到平日香軟的米飯,此刻突然變得像沙粒一樣難以下嚥。

  留真忍住嘴角的笑,故意用憐憫的眼神望了馥容一眼,眼角仍不時留意著兆臣的表情……

  但兆臣沒什麼表情。或者說,他的臉色顯得很冷淡,對於身邊發生的事,顯得漠不關心。

  在兆臣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留真顯得有點失望,但是這一點小事並沒有讓她感覺到挫折,因為兆臣與妻子之間生硬的互動,足以彌補他的冷漠漏失了留真認為是精采好戲的遺憾。

  馥容看到了留真嘴角的笑意,她知道留真心底在想什麼,也許自己與丈夫的疏遠早就被留真看透。

  晚間,馥容早早便準備趕回屋裡,打算在她的丈夫回房之前先上炕入睡。但是一回到房中,馥容便看到已坐在屋內的丈夫。

  「今晚,你回來得很早。」她說,慢慢繞過他身側。

  「你過來,」他不動聲色,突然道:「這裡坐。」拉了把凳子,示意妻子坐在身邊。

  馥容略一遲疑,才走過去坐下。

  「怎麼不說話?」他問。

  「不是你有話要對我說嗎?」她答。

  他盯著她看。「我以為,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解釋。」他的表情很難懂,就跟白天一樣難以捉摸,但是氣氛卻又不同。

  馥容乾脆直視他。「我不明白「你以為」的事情是什麼,如果有事,請你直接對我說明!」

  「你的態度倒很坦蕩。」他露出笑容,但是聲調有點冷淡。

  馥容不再說話,等他往下說。

  「額娘對你很不高興。」他果然直接對她說:「晚膳前額娘找我談過,她要求你罷手,不要再做任何讓老祖宗不高興的事。」

  「什麼事,叫做「讓老祖宗不高興的事」?」她故意反問他。

  他凝視她片刻。「你真不懂?」

  她直視他。「如果這是一件好事,一開始也許長輩會誤會、並不高興,即使如此也不應該去做嗎?」

  他挑眉,淡淡答:「如果是好事,長輩不會誤會。」

  「老祖宗犯了腿病,大夫告訴我老祖宗的病情不輕,必須注重飲食調理,但是闔府上下因為擔心老祖宗不高興,所以不敢煮素菜給向來愛食用葷食的老祖宗吃,這樣表面看起來沒有違逆長輩的意思,好像很孝順,但其實對老祖宗一點都沒有好處。」

  「惹老祖宗發火,讓老人家肝火旺盛,一樣沒有好處。」他打斷她。

  他的口氣還是很冷淡,而且語調冷靜,沒有過於激昂的情緒,但是卻充滿了否定的意味。

  馥容屏息。「這一回,我可以對你保證,不會再讓老祖宗生氣。」她的口氣斬釘截鐵,似乎充滿了自信。

  然而,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盲信」,因為馥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其實並沒有十成的把握。

  但是,如果她不假裝得十分有自信的話,她感到,他可以立刻察覺她的心虛。

  總之,她必須先說服他,所以她不能顯得猶豫不決。

  他凝視她很久,久到馥容就快要在那一雙仿佛能把人看透的眼神之下,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堅持是否正確……

  「好,我可以「暫時」不干涉你的做法。」他的表情一樣嚴肅冷峻。「但是,我必須把話先說在前面。一旦你的做法,又一次惹老祖宗生氣,到時候額娘怪罪下來,我不會保護你。」

  保護?

  在額娘面前,他保護過她嗎?馥容怔怔凝望他。

  「既然你不聽勸告,執意去做,就必須承擔結果,負起責任。」他警告。

  她與他對視半晌。

  「好,我會負起全部的責任。」她仍然倔強回答。

  「很好,」他斂下眼,站起來。「過來,為我寬衣。」

  她愣住。

  他忽然如此要求,令她錯愕。

  「怎麼?」兆臣低頭看她。「沒聽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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