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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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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跟自己的未婚夫說話,為什麼需要冷靜?」她態度激烈,並且反問他:「你要我冷靜,難道是想跟我談分手嗎?為了常秀那種女人,難道你真的想跟我分手嗎?!」 但是話一出口,沈竹芳就自知失言。 她後悔,但是更不安。 「不,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分手的,對不對,」他的沉默讓她的內心更加忐忑,因為這莫名的恐慌,讓她說出更不應該說出口的話:「就算你真的很喜歡她,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跟我分手,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車子突然停下。 緊急煞車的緣故,沈竹芳的話也被打斷。 車廂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默。 沈竹芳又開始後悔了…… 她比剛才更後悔,她後悔永遠都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阿、阿拓,剛才我真的太激動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意思是……」 「什麼時候你冷靜下來,」不等她把話說完,他這麼對她說:「我們就可以徹底討論這個問題。」 沈竹芳的臉色蒼白。 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這個問題從來就不是必須被討論的問題,她一直認為,結果本來就應該如此── 「不必,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討論的!」她喊。 但是陸拓沒有回答。 他冷靜、沉默、盡責地把沈竹芳安全地送回沈家,這一路上,無論她再說什麼,他都不再開口。 當晚仍舊由金震東送秀賢回家。 車子停在她的公寓門口,秀賢沒有立刻下車。 「有話要說?」他問她。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她瞪著前方,這麼問。 「讓你感覺到不舒服的事情,連一分鐘都不要猶豫,應該立刻脫身。」他回答。 秀賢沉默,仿佛正在思考他的話。 「你猶豫了嗎?我以為,你一直很堅定。」 「本來我也一直這樣以為,」她抬頭凝望他,然後說:「但是現在,我卻不知道,我自以為是的堅定到底是什麼?那只是一時的衝動嗎?否則,為什麼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從始至終一直保持冷靜,沒有沮喪、沒有困擾、沒有猶豫?」 金震東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為什麼我會改變?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秀賢別開眼。她皺起眉頭,顯得憂鬱。「但是我卻又不能走開,因為如果現在走開,就會半途而廢,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除非今生不再想這件事情,否則要我現在放棄,是絕對不可能的!」 「無論一開始抱著什麼樣的決心,決定做這件事情,永遠都不要讓自己陷入矛盾。」他對她說:「時間會改變一切,有一些情況是你沒有辦法掌握的,人不可能從一而終,永遠不變,這就是身為人類必須面對、不能避免的難題,因為任何事物都將隨時間改變,就算宇宙山河大地全都一樣,世界上沒有恆久不變的事物,人類的內心也一樣,這就叫做無常。現在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應該怎麼做你才會感覺到安慰,你應該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坦誠地再問自己一次。」 這番話,讓秀賢的心放下。 雖然她沒有覺得更好,但似乎看到了方向。 「是因為陸拓的緣故?」他突然問。 秀賢的眸子閃了閃。 「人類喜歡冒險,時常打不見得必勝的仗。但是你不一樣,秀賢,」他看著她說:「你是這麼聰明的女孩,從那個男人的眼睛裡,你必定可以看得很清楚,你可以不必打這場仗。放下你手上的刀,他不見得勝得了,但是,你也不能贏。」 「這樣,還有意義嗎?」 「你的意義是什麼?打贏這場仗?傷害對方?還是被對方傷害?」 秀賢咬住唇,意識出現短暫的茫然。 他下車,繞過車子為她打開車門。 下車前,秀賢看了他一眼。 「旁觀者,永遠比當事人看得清局勢,但是,旁觀者永遠不能瞭解當事人的心情。」下車後,她這麼對他說。 金震東露出笑容。「如果我是你,我會牢牢的把他抓住,但不是為了傷害他,而是為了救我自己。」他這麼告訴她。 秀賢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 「我不喜歡你的幽默,這一點都不好笑。」最後,她這麼對他說。 金震東收起笑容,不置可否。 她不再多說,轉身走進公寓。 今天,她累了,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 秀賢才剛回到公寓,電話就響起來。 「喂,我是秀賢。」她的聲音很弱,聽起來很疲倦。 「秀賢,你到哪裡去了?我打了一整晚的電話,都找不到你!」智芬的聲調聽起來很緊張。 「智芬?」秀賢回頭看了客廳一眼,發現忘了帶手機出門。「我聽秀書說你搬家了,怎麼沒有跟我聯絡?我在你的手機裡留言,你收到了嗎?剛才我出門,忘了帶手機──」 「安安出事情了!」智芬打斷秀賢的話,語調很急切:「認養家庭在美國找不到你,所以透過當地志工,輾轉打電話到臺灣找到臺灣聯絡人的地址,所以我才會接到通知。」 「你快說,安安發生什麼事?」秀賢著急起來。 「不知道,好像跟最近爆發的大腸桿菌感染有關係,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但是情況好像不太樂觀。秀賢,你的英文比較好,快點打電話到美國,問清楚狀況到底是什麼,那邊的電話是……」 「好,我知道了。」秀賢掛斷電話,之後立刻撥長途電話到美國。「Hi, this is Racha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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