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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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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來了,織心,給爺倒杯茶吧!」雍竣才進門坐定,福晉頭也不回地吩咐她的丫鬟織心。 「是。」織心上前,為貝勒爺倒水。 雍竣一眼也未看她。 「別讓燙茶的水涼了,你把壺擱到炭盆上,就著炭火把壺燙熱了。」見織心提起水壺,福晉又說:「我怕這火不夠旺,你拿起扇子,站到炭盆旁扇扇。」她把織心支到屋子的角落。 織心走到屋角,拿起扇子,就站在炭盆旁扇火。 「我要你來,你明白為了什麼?」都交代妥了,福晉才轉向雍竣,開門見山。 「我明白。」雍竣答。 「你明白我要你來為的是什麼事?」 「是。」 「織心告訴了你?」福晉瞥視垂頭木立在角落,給炭盆扇風的丫鬟。 「沒有。」「沒有?既沒有,你豈會知道我要你來做什麼?」 「我能猜到。」 「是嗎?」福晉眯眼,然後說:「因為上回,我已跟你提過了,是嗎?」她再看織心一眼,有意無意。 後者沒有反應、沒有表情,像是完全沒注意到福晉看她。 「是。」雍竣答。 他看著福晉,無視其他人,因為她們只是丫鬟。 「很好。」福晉點點頭,這才露出笑容。「綠荷,到我屋裡,從櫃裡取出昨日王爺交給我的畫軸來。」「是。」綠荷去了,取福晉要的東西過來。 織心木立,她不知道畫軸,不知道王爺昨日交給了福晉什麼東西。 她是丫鬟,看似貼身貼心,實則奴才要看主子的臉,當主子不再給好臉色,就是對奴才沒有了信任,既沒有了信任,許多事這奴才便不會知道,因為事情發生當時奴才已經被支開了。 可福晉不曾給過織心不好的臉色。福晉給的一向是好臉色,因為她不是一般主子,她是個高貴的主子,她不會給下人們壞臉色,因為她不能喜怒形於色,這有失她的身分。然而好臉色不代表她疼愛這奴才,壞臉色也不代表她討厭這奴才,疼愛或討厭,只要她心底明白便可以。 只是,當主子有事,然而這奴才卻不知情,便足以表示,這奴才已失了主子的心。 不久綠荷取來一卷畫軸。 那畫看似新繪,因畫布還新,還有顏料的膠臭味。 「你站過來一些,把畫軸上系的紅布條解開,叫小丫頭們把畫展開。」福晉吩咐綠荷,從頭到尾沒叫織心過來幫手。 綠荷依福晉吩咐,把紅布條解開,叫小丫頭們小心翼翼把畫展開。 一寸寸地,那漸次展開的畫中,露出一幅少女的圖像,從烏黑如緞子般的髮絲到光潔的額頭、仿佛包含千言萬語的翦水雙瞳到嫣紅的酡頰、挺俏的鼻子、粉嫩卻紅豔的柔唇……柔唇上有笑,笑容無比甜美純真,仿佛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要純稚。畫中那少女不僅美麗絕色,她純真甜蜜的笑容更有打動人心的力量,特別是男人的心。 當福晉發現雍竣的眼離不開畫布,她笑了。 「她美嗎?」福晉問,她的聲音儘量放得低沉,並且含著解意的柔軟。 「美。」雍竣答,他還在看著那幅畫。 「額娘沒騙你吧?你阿瑪必定會為你找到最好的,足堪匹配你的女子。」福晉又說,然後,她第三次看了織心一眼。 除了扇風的手,織心微動了一下,然而也僅只是她的眸子輕輕眨動了一下而已。 她當然沒看見那畫中的人兒長得什麼模樣,那人兒究竟有多美?不僅僅因為她只微微眨眼,目不旁視,而是因為她的視線被綠荷和小丫頭擋住,福晉不讓她看那書中的美人。 然而雍竣既說畫中人美,這畫中人就必定是真的美。 因為織心明白她的主子,八歲至今,她已侍候他將近十年。 但是雖然是眨眼,織心還是看見了畫中人的眼睛,儘管只看到眼睛,那對仿佛會笑、會說話的一對美麗眼睛,織心就要承認,那必定是一對美女的眼睛。難怪雍竣會說那畫中女子美,有那麼——雙眼睛的女子,必定很美。 「這是個格格,」福晉再說,她嘴角弧度漸漸揚起,神情顯得愉快。「祥府的格格,祥貝子的獨生女。」 雍竣沒說話,他的眼也已移開畫布,盯著前堂,似乎在等福晉往下說完話。 福晉果然還有話說:「祥府雖然不比咱們巴王府顯赫,可也是清白的貴胄人家,再說,我一見這祥貝子的獨生格格就喜歡她,瞧格格的這雙眼睛有多美?純摯、真誠,我——見這雙眼睛便知道,這女孩娶進家門,會有多麼宜室直家。」 雍竣仍然閉口不語。 然而福晉似乎不需要他回答,逕自往下說:「上回你來見我時,答應過我,婚姻大事,憑額娘作主。這話如今還算數嗎?」 「算數。」雍竣回答,他還開口答得更徹底了一點:「只要我開口答應過額娘的,一定算數。」 福晉又笑了。 這回她露出滿足的笑容道:「好,那麼額娘今日就作主,代你把祥府這門親事訂下了。」 忽然「噗」地一聲,角落旁那丫鬟手裡拿的扇子掉落,發出聲響。 福晉和丫鬟們的目光,瞬間都轉向織心。 只有雍竣,他拿起茶杯,目光盯著茶杯,然後喝茶,他根本不注意一名丫鬟。織心默默蹲下身,以最不被注意的卑微姿態默默撿起扇子,然後繼續給炭盆扇風,連火星噴出濺在她柔白的手背上,她卻像渾然不覺,即便手背上已燙出一個水泡,仍絲毫末感覺得到痛苦。 福晉的目光轉回雍竣身上。「你同意嗎?」她追問。 雖然剛才她已問的明白,可仍然要得到他的首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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