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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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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說出口,她早已被逐出王府。 但是,她不說真話,他卻不肯罷休她。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說些不真不假的話? 侍候他七年,她一直學不會。 故此,這三年來,他雖不在府內,她卻沒有一日不戰戰兢兢。 夜裡,雍竣臂上的傷口忽然惡化。 大貝勒發起高燒,大夫夜半過府,見了這般情狀也焦急不已。 「傷口似乎又化膿,這膿血要是不出,怕傷勢又要加重。」大夫道。 「可腐肉不是已經剔除了嗎?我看竣兒白天精神還好,怎麼到了夜裡病情卻惡化了?」福晉見長子精神萎靡,額上不斷冒出一顆顆豆大汗珠,不禁心急如焚。 「傷口太大又深,本就要小心照料,意外難免。」大夫答。 「那現在能怎麼辦?要再把膿血擠出來嗎?」福晉又問。 「倘以外力壓迫,恐怕傷害到裡頭剛長出的新肉,現在唯一辦法,只有靠人來吸清膿血。」 「吸清膿血?」福晉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大夫的意思,是要以嘴吸清傷口裡的膿血嗎?」織心問。 福晉睜大眼。 「是,正因為已剔除了腐肉,膿血積在血肉與新肉之間,不能再妄加施力,必定要以嘴小心吸除傷口內的膿汁。」大夫解釋。 「這誰都能做嗎?」織心再問。 「當然,只要不怕腥惡,便可以做。」 「那麼,這工作就讓我做來吧!」織心說。 「你?」福晉揪著心,顫聲道:「織心,你願意為大貝勒吸清傷口裡的膿血?」 「是。」她回答。 「可是,」福晉瞪著雍竣傷口上的惡露道:「你不怕髒、不怕血污嗎?這可是要用嘴去做的事,不是用手。」 雍竣的病情雖然轉重,但是仍有意識,他混沌的目光一直盯著織心,沒人能明白他此刻心底在想著什麼。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會為大貝勒把傷口上的惡露吸清。」她轉身對大夫說:「現在就開始嗎?」 「是,膿血要吸清了,才能再上藥。」大夫道。 「好,我現在就做。」織心從屋內箱籠取來一方潔淨的白帕,就坐在床邊,低頭吮住傷口,一口一口,慢慢的、耐心的、堅定的,為大貝勒吸去傷口上的膿血。 過程中,連福晉都別開了眼,不忍卒睹。 惡露吮出,伴隨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福晉不明白為何織心能忍受?竟然不會作嘔? 待膿血盡出,已是一刻鐘後。 「可以了。」大夫檢視傷口,然後道:「我先以藥汁清洗傷口,再行上藥,今夜應可保住大貝勒無虞。」 「如果明日大夫要上藥,我再為大貝勒吸清其餘膿血。」漱過口後織心說。 「看來恐怕還得如此,這傷口惡露非一次、兩次就能清除乾淨。」大夫道。 福晉已呆住了,原來這過程還不止一回。 之後大夫便為大貝勒上藥。 雍竣閉上眼,他雖體力健壯,然而經過數夜折騰,體力在今夜已經耗盡。 送走大夫後,福晉緊緊拉住織心的手,眼底泛著淚光喊:「我的好織心!你做了大功德,你是你大貝勒的救命恩人!」 「福晉,快別這麼說,奴婢只做了該做的,沒有什麼恩德,更不是大貝勒的什麼救命恩人。」她扶著福晉,容色懇切。 福晉搖頭。「這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好的孩子?這是咱們王府之幸,是竣兒的幸運!」 織心扶福晉坐在屋內的小幾旁,回身為福晉倒一杯熱茶。「福晉,您壓壓驚,方才那景況不該讓您瞧見。」織心只說。 「你怎麼能這麼貼心、這麼可人?你怎敢為你的大貝勒吸膿血?你讓我太感動了,織心,你讓我想不到該怎麼報答你!」福晉說。 「福晉,您快別這麼說。」籲口氣,織心緩聲說:「福晉忘了,織心是奴才,就算您要奴才捨身救主,織心也不能說不,何況只是吸清膿血這樣的小事?」她真誠地說。 「不,這不是小事,你可以不做,你明白我不會勉強你。」 「正因為如此,織心一定要做。」她說的淡然。 「好孩子,」福晉把織心的手握得更緊。「我兒有福,上哪兒再找一個像你這樣的好孩子?」 福晉說到此,雍竣眼皮動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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