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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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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什麼?」他隨口搭腔,百無聊賴,凝望轎外。 聽見他如此回答,她忍住笑,眼眸閃爍,借題發揮。「濃兒這趟回府,阿瑪對濃兒訓示女子三從四德之道,勉勵濃兒為人妾室,應遵循古德,侍奉丈夫、孝敬翁姑、宜室宜家。濃兒深受啟發,於是這日就只一心想著夫君、念著夫君,並且深深反思,待回王府之後應該還要如何努力,有朝一日若為夫君產下子嗣之後,要如何相夫教子,成為一名有為有賢的妾室……」 他打了一個呵欠。 她的話正好停下。 「講完了?」他大夢初醒,回頭問她。 「是,濃兒講完了。」她低頭應道。 「嗯。」他咕噥一聲。 她倒很有本事,竟然可以把他無聊到差點昏睡過去。 「我下轎騎馬吧!」他道,沒耐心再聽那些三從四德、相夫教子的言論。 喚停轎子,他立刻跳出轎外。 眼見他如此迫不及待,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吃吃笑出聲來。 轎子停下之時,還未到王府。 意濃自轎外望出去,依稀見到她的夫君下馬,正與人交談。 「知音難覓,爹爹一直等待貝勒爺來到寒舍,無奈卻一直等不到人。」一名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地,自婁陽前方傳過來。 「請邵姑娘代在下,謝過邵師傅的盛情。」 「還是要貝勒爺人到了才成,沒有見到您的人,爹爹還是會難過的。」婁陽口中的邵姑娘——邵蘭,微微側著臉,明媚的眼眸若有似無地,掃過婁陽英俊的臉孔。 她雖非名門閨女,但她的爹爹是京城出名的陶匠,邵殷。邵蘭算是篷門淑女,她的爹爹自小便如男子一般教育她,不僅供她讀書,還供她練字習畫。 婁陽因為喜愛陶藝,故此結識邵殷,因為邵殷,認識了他的獨生女兒邵蘭。 「邵姑娘說的是,知音難覓,」婁陽一笑,爽朗地道:「許久不見殷師傅,我也該去拜訪他了!」 「不敢言拜訪,貝勒爺願大駕光臨寒舍,能讓小屋蓬摹生輝。」 「邵姑娘太過抬舉了,擇日在下一定登門攪擾。」婁陽道。 「真是太好了,邵蘭回去,就跟爹爹說這好消息。」她笑了,美靨如花,雙眸明亮似錦。「那麼,邵蘭這就告辭了。」 她微微欠身,溫軟的語調,似有些不舍。 「姑娘慢走。」他拱手,溫文有禮。 「貝勒爺先請。」她垂首,柔情依依。 轎子越過邵蘭,意濃見到那與婁陽說話的女子,愛慕的眼眸,仍然依戀地凝望著已經離去的婁陽背影,絲毫未注意到正在注視著她的意濃。 她是誰?意濃直覺這名女子好像有點面熟? 然後,意濃終於想起這位邵姑娘是誰—— 她跟自己一樣,是在柳先生畫室裡學畫的姑娘。 意濃雖然是妾,但畢竟是一名格格,新娘子回門歸來,元王府老福晉與少福晉都在廳內等著迎接她。 廳內還有府裡的大格格,一會兒照面,也是意濃頭一回見到大格格。 王府裡突然有這麼多人在等待她「回家」,這陣仗比她當新娘那日還大。 她明白為人妾室的道理,低著頭,恭恭敬敬地來到王府大廳,一一拜見,直至來到少福晉面前。 「姐姐。」她上前行禮如儀,垂頭低眉。 少福晉沒有扶起她。「你的名字叫意濃?」 「是。」她欠身說話。 「丈夫喚你什麼?」 「貝勒爺喚妾身濃兒。」 「我聽額娘說你非常懂事,嫁進門第一天,就知道早起熬湯,孝敬公婆,十分賢慧。」 「這是濃兒該做的事。」 少福晉忽然沉默半晌。「你站起來,把頭抬起來吧!」 「是。」意濃把頭抬起。 她竟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這時,少福晉芸心也一樣睜大眼睛,瞪著意濃。 就因為她們兩人其實是相識的,意濃知道芸心是誰——也可以說她根本不知道芸心是誰,因為過去她們相交,一直未互相表明過身分。 意濃萬萬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芸心,而芸心,這一直像個謎一樣的女子,她竟然是婁陽的妻子,元王府的少福晉。 兩人互相凝視半晌,芸心終於先開口對她說話:「第一次見面,你好。」她試探性微笑,笑容有一些尷尬,一些憂心。 意濃凝望了她一會兒,然後報以微笑。「福晉好。」她又欠身。 「不必客氣了,你我……是姐妹,應該以禮相待,你過來,坐下吧!」她的口吻依舊很緊張。 意濃看著她半晌,然後才回答:「是,謝謝姐姐。」 見到意濃的反應,芸心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當意濃走到她身邊坐下的時候,她仍然有些屏息地對意濃笑了一笑。 意濃回她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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