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媛 > 小妾 > |
十五 |
|
阿哈旦笑嘻嘻地,這才半推半就地把銀子收下。 「你先出去吧!」 「是。」 阿哈旦走後,意濃便將紙簍打開,取出裡面的香花、花瓶、瓷偶與幾幅裱好的圖書。 緊接著,意濃在她夫君的書房裡一一擺置,將這處男性的書房佈置得美侖美奐,充滿了女性的花香。最後,幾幅嬰戲圖也掛到牆上,這間書房就此徹底改頭換面,變得溫情可人,充滿了強烈的求子欲望—— 眼看自己造就的成果,她嘴角有一絲掩不住的笑意。 如此昭然若揭的「意圖」,他看到以後怎麼能不震驚? 她相信,這幾幅嬰戲圖如此活靈活現,生動可愛,將會讓她的夫君非常「驚喜」。 整理書房的過程中,意濃發現書房側牆還有一道暗門,門裡有一間小室,室內有臥具與全套的枕頭與被子,這些用品全都不是新的,看來有人經常在這張床上休 「你在這裡做什麼?」婁陽沉著臉,瞪著站在暗室入口的他的妾。 剛才他一腳踏進書房,被裡面佈滿鮮花與多款嬰戲圖像、玩偶的佈置困擾,一開始他還誤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夫君,」踩著寸步難行的寸子鞋,意濃揚起嘴角,用最溫柔甜蜜的笑容,迎接她夫君從錯愕轉為惱怒的表情。「您來了?您看看,您可喜歡濃兒給您佈置的書房?這可花了濃兒好大的心思,完全是為了夫君您精心佈置的。」 「誰允許你進我的書房,私自移動我的物品,改變書房的擺設?」他握緊拳頭,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怒氣,沉聲質問他的妾。 好嗆人的火氣,直沖著她來。 她搭著眼,討好地、像個小媳婦兒似地:「夫、夫君,您生氣了嗎?您瞧,濃兒為了您,還用心準備了參茶與點心,就給您擱在桌上。」 瞪著桌上的子孫餑餑,他默不吭聲,面無表情。 那模樣,凍得人發寒呐!壓抑著抽搐的嘴角,想笑的衝動忍得她好不痛苦,肚子實在憋得疼。 「夫君,您別生氣……濃兒進來您的書房,動了您的東西,只是因為想討好夫君而已。」她滿腹委屈地扭絞著手心裡的紅絲巾,她的眼眶瞬間泛紅,只差沒滴下淚來。 「你不必討好我!」他皺眉。 她泛紅的眼眶與委屈懦弱的語調,勾不起他一絲一毫憐香惜玉的心情,只有滿腔的厭倦與煩心。 「夫君的意思,難道是……難道是責怪濃兒做錯了嗎?」她噙在眼眶裡的淚花撲簌簌掉下來了。 一滴又一滴,精彩絕倫,梨花帶雨。 婁陽撇開臉。 無意義的眼淚,讓他忍不住的厭煩。 「沒有人未經允許,可以隨意走進我的書房,這個規矩就算少福晉也一樣要遵守,阿哈旦難道沒告訴你嗎?!」他寒聲質問她。 「濃兒與夫君才剛剛新婚……阿哈旦瞧濃兒是一片好意,濃兒原意也只想讓夫君開心……」她抽抽噎噎,淚濕手巾。 「算了,你出去!」他揮手,厭如撥蒼蠅、蚊蚋。 噢,不…… 她的夫君趕她出門? 她搖頭、她不信。 她心痛、她抽噎、她泣不成聲。 然而他竟然撇開臉,鐵了心腸,視若無睹? 所以,她的眼淚被拒絕了。 所以,她應該識趣退場了? 如喪考妣地踏出房門之前,她兩手緊緊絞著帕子,最後用力地、發洩地、委屈地、震天價響地哭喊了一聲—— 「嗚!」 最後飛奔著退出了戲臺。 被那一下淒厲的哭聲撼動,婁陽的心跳快速抽搐了兩下,接著突然休止。 他用力閉上雙眼,反覆吸氣、用力吐氣,心跳才又慢慢恢復生機…… 這是個錯誤! 這絕對是個錯誤! 這絕對是個徹徹底底非常該死的錯誤! 午時之前,她已經回到貝子府。 昨日,她演了一出好戲。 因為那場戲,昨日午後她的「夫君」就離府,至今日清晨未歸,故此,今日她只得自己回門。 無妨,反正她是個妾,反正她也正好不打算讓他陪。 「格格,貝勒爺沒陪您回門,您一點兒都不傷心嗎?」元喜見主子一回家門便面露笑容,看起來好像格外開心,弄得她越來越糊塗。 「傷心?」意濃笑。「當然傷心。」 元喜壓根不信。「傷心還能笑得出來嗎?」她打從心眼底懷疑。 「元喜,你不明白,人一旦傷心到了極點、傷心到了心坎底,就要苦笑了。」她說。 「苦笑?」元喜皺起眉頭。「您這哪是苦笑?奴婢覺得您是開心的笑。」 「是嗎?」她明知故問。 元喜用力點頭。 「有這麼明顯嗎?」 元喜瞪大眼睛,更用力點頭。 「原來這麼明顯。」 她笑得更開心了。 元喜呆了,匪夷所思地瞪她的格格。 意濃知道元喜不懂,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明白。 原來,她真的非常不喜歡她的夫君。 鳥兒一旦飛出籠子,自在逍遙,豈會不開心? 何況,那個籠子本就不是她自己想進去的,能飛得出來,她當然自在。 雖然「服侍」他的時候,他無可奈何的表情往往令她想笑,他過度激烈的反應總是逗她開心…… 不過,她還是羡慕鳥籠外的世界。 今生今世,她還能回到江南嗎? 猶記小時候,父親這個名詞離她好遙遠,十二歲那年若非因為母親的遺願,她不會來到京城。 若不是母親那麼早便離開人世,她不會來到京城,那麼,今日她會嫁給他嗎? 意濃心底明白,答案,必定是不會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