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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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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杯子小盤子早跑到角落,笑得人仰馬翻!大家都在忍著笑,簡直在比誰的忍耐功夫厲害了! 見這一家子默契十足、和樂融融,主子與下人相處就像一家人,人與人間沒有恐懼與不平等。若在王府裡,奴才見到主子必定卑躬屈膝,要是奴才膽敢惹主子不高興,動輒辱駡毆打是家常便飯。 這其間的不同,永琰全看在眼底。 「快吃飯吧!今夜得早點歇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永琰沉聲道,然後低頭吃飯菜。 連他也在忍住嘴角的笑。 這平淡的片刻,卻有溫馨的幸福,而這滋味…… 竟是永琰從來不曾嘗過的。 就這樣,一行人風塵僕僕的連趕了幾天路。 這晚,禧珍躺在客棧的硬床上,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東明寺的林子裡,所發生的怪事。 本來她已將那天發生的事,當做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夢,不予理會。 然而今夜不知為何,夜半時分,禧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因為回想起那天的事而無法安眠。 自從下山後,禧珍不必努力回想,就能輕易憶起在林中那塊大石上,她所「經歷」過的一連串詭異經驗。 那是非常奇怪的感覺,像似夢幻,卻又更像真實! 因為「夢」裡所有的人與對話,她都如同親身經歷一般。更奇妙的是,倘若那是夢,那麼記憶中的「他」應該還停留在少年時期!然而他「長大」了,歲月與歷練,在他英俊的臉孔上刻下成熟的痕跡!若說那一次的經歷是個夢,那麼那一夜在竹屋後院,當她乍見他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實際的他與夢中的他,竟然一模一樣! 禧珍迷惑地想起,在「夢」中看到他的背心被短刀剌中,她心口劇痛下,忽然就向下「墜落」到一條大河邊,在那兒還見到了她的阿瑪與額娘,之後陌生女子突然出現將自己帶走,再見到永琰時,他的傷勢似乎已經無礙、人也清醒了。 那麼,她坐在大石塊上,究竟「夢」了多久? 很清楚的一點是,她走進林中後,遠遠地聽見師父們打板叫齋的聲音,待她睜眼醒來時,時辰還未過晌午。 這麼說,她在大石上坐著,竟然連一刻鐘都還不到? 然而她記得在「夢」中,那名叫阿南達的男子曾對皇上說:皇上,為看顧永琰,您已三晝夜未闔眼歇息! 這麼說,在「夢」裡她更少「經歷」了三個晝夜,將近三十六個時辰!然而從她盤腿坐在大石塊上到睜開眼清醒過來,最長還不超過一個時辰! 所以她在「夢」中所看見的,會是真實的情境嗎? 倘若那是事實,那麼那是發生在過去還是未來的事? 又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看見」? 可她怎可能看見過去或者未來的事?光陰為什麼會是混亂的?還是「時辰」根本無「時辰」可言? 難道未來發生的事,是被註定的嗎? 禧珍回想自己日常所看見的男女老少,人人自出生開始到衰老病死,都只能印證光陰是往前延伸的,難道光陰能夠倒退、甚至安插錯置嗎?既然如此,過去發生的事難道也是被「註定」的? 禧珍胡思亂想著,可越想得深入,她的頭就開始痛起來……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開口對永琰說:讓我瞧瞧你的背吧! 這樣豈不直接痛快? 可問題就在,她要怎麼開口叫永琰脫衣服,讓她仔細瞧上一瞧? 「小姐!」 聽見春蘭來敲自己的房門,禧珍趕緊回神,這才沒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春蘭,你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寅夜時分,春蘭從不曾在這種時候敲她的房門。 「小姐,小碗好像生病了!整夜發高燒、嘴裡喃喃夢囈,我跟小碟都不知道該怎辦好了!」 「你說什麼,小碗病了?」禧珍緊張起來。「怎麼會病的?我趕緊去瞧瞧她!」她房門一甩便跑出去。 「格格,那就快吩咐店小二,趕緊找大夫去!」春蘭喊道。 禧珍話也沒回,只顧著跑到小碗房裡。 「小碟!」她叫住坐在床邊看守著小碗的小碟。 小碟回過頭來,禧珍問她:「情況如何?小碗怎麼病的?」 「夜裡就聽見她一嘴的爹呀、娘地胡叫,我起初困著嫌吵,拿枕頭蒙住耳朵,可她叫個不停,我聽了一夜也不太困了,覺得不對,坐起來卻搖不醒她,拿手貼著她的頭臉才發現,小碗的身上好燙呀!」小碟急得眼眶都紅了。 「別哭、別哭,你趕緊下樓要一盆乾淨清水,然後上樓來給小碗擦身子。」禧珍想起小時候額娘是怎麼照顧自己的,於是依樣兒畫葫蘆。 「好。」小碟忙跑出房外。 小碟下樓後,禧珍又奔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她那床厚被子回來,層層裹在小碗身上,掖得嚴絲合縫的。 「格格!」春蘭一路喊著回來。 「大夫呢?」 「要等呢!大夫城裡頭才有,現下遣人到城裡請大夫,怕要等到天亮才能趕到。」春蘭答。 禧珍心窩一緊。「那該怎麼辦?小碗可不能等到天亮呀!」 這時小碟已經捧了一盆清水上樓。 「不管了,咱們先給她清熱再說。」禧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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