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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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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冷冷的聲音「吵醒」了心宓……她蹩緊了眉頭,掙扎著想張開眼睛,昏昏沉沉中,她覺得身子在往下墜、往下墜……「爺,人好象暈過去了。」年輕男人的聲音道,剛才叫人的就是他。 「都是老糊塗害的!」敏川不忘記指控管家。 「有爺在,不許放肆!」年輕男人出口喝斥。 「拿水來!」段寅沉聲道。 管家即刻遣人挑來一桶水,兜頭就往心宓身上倒下——「嘩」地一身,那暈倒的丫頭身子突然劇烈地打起顫來,一會兒功夫她的破衣角上就凝出了一株株雪花片子。 「你們想殺人啊——凍了一夜還不夠?」這樣會害死人的!」敏川氣得要攫過去打人,卻被段寅的隨從給制止了。 「嗚……」 心宓發出一聲微弱的哀號,暈沉中,她感覺到自己心臟的的跳動,但突然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在這凍人的十二月天裡直凍得她又要昏厥過去。 「張開眼,爺有話問你!」總管喝道。 老成的聲音在心宓耳邊「吵」著,她努力的想睜眼睛,雖然虛弱的身體實在不聽話……「這是……這是哪兒……」總算掙扎著張開了眼,模糊的視覺和凍到骨子裡的寒冷卻讓心宓頭痛欲裂。 「太好了,你張開眼了!」敏川第一個叫出來,他興奮得幾乎喘不過氣,原本他還耽心宓已經凍死了! 心宓的視線移向發出聲音的男孩,她得用力眨眼皮才能看清楚男孩的模樣兒……那小小的人兒身上穿著好幾塊補丁的破棉襖子,膝頭不知怎麼磨破了,染了兩道紅色的血沫子……「弄兩盆炭火來。」段寅低沉的聲音響起來。那是純正的中國口音。心宓的中國同學說話也有這麼重的北方音,但是男人的音調更難分辨,富含磁性的男人噪音足以震撼一般人。 她本能地望向聲音的來源處,但是男人的身量很高——高得不象話!她一路從他的長袍褂子往一上望去,視線一直來到他賁起的胸口——心宓皺起眉頭,男人的長髮橫過肩頭,粗獷的胸肌上搭著幾綹不馴的長髮,跟他身上穿的斯文長褂根本就不搭軋! 再往上看,男人剛毅的顎骨上冒出一大堆待刮的青綠色胡渣子,漂亮的菱嘴抿得死緊,筆直的鼻樑讓他線條分明的臉孔顯得既冷漠又孤傲,而那對火星一樣烈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瞪住自己——心宓凍得全身發抖。她不知道是因為大冷的緣故,還是這個男人像野獸一樣驚冷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又開口了,低沉、粗糙的語調有一種奇怪的性感。但是心宓看不清楚他完整的臉孔,他嘴唇上下的青髭蓋住了他大部份的臉,因為深刻的五官太過搶眼的緣故,才能突顯出來,但也因為他臉上的青髭,使得男人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強烈的風霜味。 心宓呆呆地瞪住他,被他奇怪的「造型」吸引,也因為她竟然覺得他有點「面熟」……但她實在搞不懂,這個酷男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怪異? 「爺問話,你叫什麼名字?。」段寅的隨從——燕咯爾皺起眉頭,這個瘦不拉嘰的黑臉醜丫頭看起來吊頭呆腦,簡直比牲口還笨! 「你是……誰?」心宓的第一句話直沖著男人問,然後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住了,她的嗓音竟然嘶啞得連自已都不認得。 「你不知道我是誰?」段寅挑起眉,低啞的嗓音冷靜得不帶感情,冷毅的線條並沒有因為挑眉的小動作而柔化,但是他多髭的面孔卻又多了一股男人味。 「我為什麼該知道你是誰?」心宓反問他,然後皺起眉頭——她的喉嚨沙啞得太不象話了,簡直比烏鴉叫還難聽! 「喂,你大放肆了!」燕咯爾不能容忍地插嘴。 心宓勉強轉動僵硬的頸子,看到兇神惡煞一樣高大的年輕男人,她下意識地問:「你是哪裡的保鏢?」她直覺認定這個人不知道是哪家俱樂部的保鏢。 「什麼保鏢!我是主子爺的侍從,」燕咯爾沒好氣地斥喝。 「心宓,」敏川偷偷叫她,直跟她搖頭。「是段爺,段爺會主持公道的,別怕!」 心宓再度望向小男孩……段爺?是那個怪異、像巨人一樣不修邊幅的男人嗎?心宓實在被搞胡塗了……她明明在俱樂部打工,怎麼才過了一夜全都變了樣?難道是昨夜那群找她麻煩的客人把她關在這裡?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她還記得,剛才迷迷糊糊的,她好象在「夢中」看到了一個長得和她一樣的女孩,難道她現在還在做夢? 「什……什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咽了口口水,幹啞的喉嚨簡直痛得要撕裂心宓的肺部。 她用力眨著眼睛,努力想從「夢中」清醒過來……「我看,是凍胡塗了。」段寅冷淡地下評語。 女孩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瞪著他瞧,那兩隻眼睛像黑寶石一般折折幽亮,可惜滿臉的炭灰讓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料想在廚房裡使喚的丫頭相貌只及得上平庸水準,能讓人讚歎的大概也只有這對幽若寒潭的眼招子。 「炭火盆子快拿來啊!」敏川聽段寅這麼說,急得大喊。 「火盆子早送來了,小奴才別放肆!」燕咯爾回過頭斥責敏川。 「把她移回屋子,火盆子也抬過去。另外,找個大夫看看,有什麼話改天再問。」段寅冷淡地吩咐,雙手背在身後,轉身就跨出了又濕、又冷的牢房。 燕咯爾見主子走了,他也緊跟在後頭離開。 聽到主子這麼說,最高興的莫過於敏川了! 「放人,段爺說放人了,聽見了沒?」』敏川沖著老管家又喊又笑,恨不得能氣死他! 老管家皺起眉頭,主子吩咐了,他只得照辦、「小孩子,不同你一般計較!」管家福叔覷了敏川一眼,喃喃地道。 隨後他扔下牢房鑰匙鎖,轉身就走了。 「心宓、心宓,你還好吧?壞人都走了,你別怕啊!這裡頭又濕又冷的,快跟我出去吧!」敏州沖上前去,蹲在心宓跟前輕聲細語,就怕嚇著了她。 心宓才舒開的眉頭又攢緊,她怔怔地瞪著臉上滿是關懷神色的男孩,臉上的困惑越來越深……「你又是誰?」她粗嘎的嗓音低啞地發出問句。 男孩像是被她的問話給嚇住了,先是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緊接著瞠大了眼、像見著妖魔鬼怪一樣滿臉驚駭——「凍胡塗了……真的凍壞腦子了……」男孩張著大嘴顫抖地喃喃自語,豆大的淚珠子同時滑下眼睫。 此刻敏川腦子裡空白一片、心裡什麼念頭也沒有,他只知道事情壞了——他一時糊塗,竟然害心宓凍壞腦袋、成了傻子! 清晨的粉藍色微光淡淡滲進紙糊的窗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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