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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坐在窗前,考慮的,是回到織雲城的可能。

  如果因為愛留下,那麼,她也可以因為愛而離開。

  「我可以,真的可以。」織雲喃喃對自己說。

  晚上,她喚來平兒。「平兒,所謂貼身女奴,凡是主人的衣食住行,都必須伺候著,就像你平日伺候著我一樣,是嗎?」

  平兒愣了愣,然後回答:「是。」

  她凝望平兒,沉靜的眸,幽深空洞。「主人入浴時,女奴也伺候主人,對嗎?」

  「對。」平兒答。

  織雲垂眸,輕聲對平兒說:「我明白了。」

  平兒站在原地,卻不明白,這些問話,是為了什麼?

  「平兒,請你去告訴你的主人,我想見他。」

  平兒露出笑容。「小姐,您想通了?」

  「對,我想通了。」織雲淡淡回答。

  「平兒立即去告訴主人。」她退去。

  織雲凝視地面,許久許久,沒有抬起頭來。

  她的心很痛。

  她沒有辦法,安撫自己,不去在意這些現實。

  她做不到。

  一個時辰後,障月來見她。

  織雲坐在床邊,她靠在帷帳後,聽著男人接近自己的腳步聲。

  「你想見我?」他沉嗓問。

  她從帳後出來,看到他冷靜的眼神。

  他凝立在門前,未走向她。

  她也沒有。

  她坐在床前,遠遠地對他說:「不讓我給她許婚配,那麼,就讓她到我身邊來伺候我。」她對他說。

  「龍兒從小到大一直伺候我,沒有任何理由,我不能這麼做。」他聲調徐淡。

  「你只是不願意,讓她離開你,是嗎?」她說。

  「是你親口對我說,女奴也是人,何況龍兒一向善盡本分,你不該如此要求。」他沉聲說。

  她臉色凝白。

  對,是她說的,是她作繭自縛。

  「往後,你能給我多少?」她問,聲調淡得飄忽。

  「什麼意思?」

  「你的心,能給我多少位置?」她在問的,是他的愛。

  他沉眼凝視她,徐聲道:「只要你不針對龍兒,我給你的,可以比你想像得更多。」

  她的心被這話傷到。

  「她對你說了多少?」她顫聲問。

  他眯眼。

  「她說的,必定比我說的更多,是嗎?所以你如此維護她,認為是我針對她,對嗎?」她的話幾近于苛薄,她知道。但是她已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在乎、不去傾訴自己的委屈。

  他凝視她半晌。「你心情不好,我可以送你出別苑,獨居一陣子,待你心情好些再回來。」話說完,他抬步走到門前。

  「我不走,走的人該是她,不是我。」她決然的臉色凝白。

  他停下,長指擱在門扇上,回頭看她。

  她臉色蒼白,卻平靜。

  「你的心太小。」半晌,他淡聲對她道:「龍兒,其實什麼都沒說,話,是辛兒告訴我的。」

  話落,他離開她的屋子。

  那刻,織雲的心裂了。

  她失去力氣,滑倒在門邊,坐在冷涼的地板上,再也站不起來。

  靠在門邊,她沒有啜泣,只是安靜地掉眼淚,流不止的淚,濕了她的衣襟。

  她可以為了他,不顧生命危險,拋下爹爹與織雲城,來到索羅國,進入王衛城。

  然到頭來,卻換來他說:你的心太小。這傷人的五個字。

  他已經對她太特別。到此為止,是他設下的底限。宮苑後牆,四伏的黑色鐵騎,遍佈在王城古老的石板道上,只待主上一聲令下,即隱入巷內,開始這一夜的宵禁。

  百年前,王城就開始施行宵禁。

  當時王城天際的焰火,已轉為白熱化,那是天火將滅前的徵兆。

  馬車已備妥。

  他要將她送出別苑那夜,王衛城上妖異的焰光,已幾乎熄滅了。

  戌時,他到她的屋裡接她。

  「馬車在外頭等著,我送你出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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