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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小雀見織雲沒有回答,她繼續說:「您還是吃藥吧!或者可以將藥量酌減,這樣好嗎?」

  織雲搖搖頭。「我心意已定。」她回首凝望窗外。「錦纓果有劇毒,雖然以冰玉調和能夠減其毒性,可若持續服藥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誰也不知道。」

  小雀屏著氣,不說話了。

  她知道,小姐說得也沒錯。

  「反正,屋裡有藥,我又不出城,一旦病發再服藥即可,實在不必每天服用。」織雲說。

  「可您一旦發病,那是活受罪。」小雀幽幽道。

  從前她見過好幾回小姐發病的模樣,每回都將她嚇得魂不附體,因為這病一旦發作,皆十分緊急,不消片刻就能奪命。

  「不要緊,那麼多次都能挨過來了,不會有事。」她安慰小雀。

  「可織雲姐,您還是得吃飯才成。」小雀憂慮地說:「您不吃飯又不服藥,小雀要如何向城主交代呢?」

  「好,我聽你的話,準時用晚膳,好嗎?」

  小雀這才笑了。「您現在能先吃點東西嗎?小雀叫大娘熱點飯菜,送進來給您可好?」

  織雲遲疑片刻。「好。」她點頭。

  「那麼小雀現在就去吩咐。」小雀立即轉身出去。

  織雲收起笑容。

  她的眸光移到矮櫃子上方,那只玉瓶裡插著兩朵錦纓花。

  她從未將枯萎的錦纓花做成香袋,但這一回,她想將凋零的花朵保留下來。

  明日,瓶子裡又會少一朵錦纓花,到了後天玉瓶就要收起來,再沒有人,會在夜半給她送來新鮮的錦纓花了。

  趁小雀回來之前,她在玉瓶內又添了一些清水。

  凝望兩朵嬌綻的錦纓花,她心裡掠過一絲淡淡的傷懷……

  如果錦纓花能夠永遠不凋零,那該有多好?可她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下午的飯菜她吃了,晚膳她也用了,可都吃得不多。一連三日,她吃得少,而且沒有服藥,讓小雀很擔心。這日晚間,酉時她即吩咐小雀回房。

  「織雲姐,您早早便叫我回房,可您會早睡嗎?這兩日,我夜半起來,見您屋裡的燭火都還亮著。」

  「今夜待你一回房,我就要睡了,你別擔心。」她說。

  「真的嗎?」小雀不放心。

  她點頭。「真的。」

  「那我一走出您房間,您就將燭火吹熄,立即上床好嗎?」

  她凝望小雀片刻。「好。」然後輕聲允諾。

  小雀這才走出去。

  小雀剛剛將門闔上,織雲果然很快地將燭火吹熄了。小雀守在屋外,見小姐屋裡的火滅了,這才安心回房。織雲走到床前。連續三夜,她幾乎沒有闔眼,今晚,她是真的累了。三朵錦纓花,都用手絹晾在窗臺邊,今夜她將窗門掩實,那日,她沒有如期赴約,所以他再也不送錦纓花到她窗前,是這樣嗎?

  她想了三夜。

  一定是這樣。

  可她不能去見他,也不能告訴他為什麼……

  既然如此,又何必期待窗前的錦纓花?

  他不明白。

  而她又不能對他說清楚,讓他明白。

  織雲忽然覺得胸口悶疼得很難受。

  這與她病發時的難受不同,是一種酸楚的難過。

  夜已濃,她躺在床上,仍然無法成眠。

  很快的,夜又深了。

  不再有所期待了。

  到底要再過幾夜,她才能像以往那樣,找回她的安眠?織雲不清楚。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睡不好,為什麼會心緒不寧?她的心跳得很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快……今夜,一直到倦極沉睡過去,她的心還是跳得很快。

  「織雲姐?織雲姐?」小雀進房來喚她的時候,織雲還睡得很沉。

  「小雀?」她睜開眸子,陽光已斜進窗臺。

  「近午時了,您睡好沉。」小雀說。

  織雲從床上坐起。

  她怔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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