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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現下她可不想花這番力氣。

  聽到吩咐,小春卻沒有立即答應反倒有些猶豫起來。「可是,格格,今日是王爺的壽宴,如果王爺找不到您——」

  「閉嘴!」頤靜地下耐煩地喝斥。「喳呼什麼?!我要你怎麼做、你便怎麼做!還輪得到你來教我?!」

  「是……」小春低下頭瞪著地上的石板,不敢再多話。

  這夜亥時一至,順親王府的後門洞開,一匹棕色牡馬自後門疾馳而出,馬背上馱了一人身披紅色斗篷,這人便是頤靜格格。

  兩年前頤靜在提督府的宴席上,結識提督新寵的小妾李氏,兩人話甚投機、從此結為知交。李氏知道頤靜外表溫婉內在風騷,結交不到半年,便開始慫恿頤靜,夜裡喬裝出遊、一同玩樂。原來李氏本是九門提督隆大人,在風月場中相好的小娘,出身不同閣內閨秀,自然見多識廣,不能滿足于眼前富貴、卻無聊到極點的婚姻生活,「婦道」二字,她更是瞧也不屑瞧它一眼。

  一年前頤靜被她說動,終於答應,李氏於是開始安排頤靜上妓館裡「見識」。

  在這京城內最奢侈浮華的「百花妓館」的廂房裡,夜半子時,她時常與李氏隔著簾子,偷窺狎客與妓女們調笑玩樂的場面!

  一開始頤靜還會因為那些妓女們放浪的行徑而感到羞赧,但日子一久,她的膽子也就漸漸大起來。更何況李氏還時常在她面前,嘲笑那些愚昧蠢笨的閨閣繡女,諷刺她們在床上像木頭一樣,只知道唯唯諾諾,根本就不懂得男人的心思!否則男人們為伺整夜流連妓院?在家裡也從來不碰正室、只愛娶回家的小娘?

  頤靜一而再被灌輸這類觀念,久而久之,就算她還有幾分忌憚,也漸漸放開心懷,行徑跟著放浪起來!往常她只有在簾外偷覷的份兒,現在她甚至粉墨登場,只在臉上隨意覆著一張薄紗遮掩,便學起娼妓們換上敞著領子的單衣,走進簾子裡,客串起唱曲兒的風騷小娘。

  但李氏明白,只是進簾子裡唱曲兒,次數多了,漸漸的滿足不了頤靜。

  因此李氏開始替頤靜安排起「餘興節目」——

  所謂的「餘興節目」,便是由李氏安排,讓幾名年輕英俊的王侯貴冑,到頤靜慣常唱曲的房間佯做風雅貴客,只等頤靜露了口風,私下裡說與李氏知道瞧誰順眼,便要讓這個小嫩蹄子試花!

  原來李氏自攀上權貴、嫁入提督府後,她向來從不安分的心眼,便暗暗盤算起要如何使力,才能盤到一筆比她當年做花魁時還要豐厚的勾當!

  正當她思來想去卻沒個搞頭,開始對這提督夫人的頭銜感到無聊之際,忽然結識了頤靜,觀察到她不安於室的性格、與貴冑子弟每回見頤靜時,如見一塊吧肉般饑渴目光,才終於讓她心頭一念篤定——

  專做這富貴豪紳房內的牽頭,准是不錯的勾當!

  話說,這勾當不但可讓子弟們圖得痛快,還可讓仕女們圖得歡暢!而她呢?她圖的可不單單是那白花花的銀兩!李氏前半生皆在風月場中打滾,熟諳人性,深知只要自己掌控這一干權貴的欲望出口,她就是這北京城裡的「地下提督」!屆時丈夫還要靠自己這層「關係」在官場中鑽營,那麼她這提督府的小妾,還怕地位不夠牢靠?!

  當然,要高張豔幟,幹起這盤勾當,單靠頤靜一人是不夠的!頤靜只是受她利用的其中一枚豔棋,私底下她羅織豔色,並藉由各項交際場合,假行媒妁、實行淫業,不多時,這項營生她已幹得有聲有色!

  而這刺激又冒險的遊戲,頤靜很快便玩上了癮。並且,她漸漸習慣了男人們的擁抱。

  但是她自始至終卻不曾相信過李氏,之所以與李氏廝混在一塊兒,她圖的可是自個兒的歡樂。但此時此刻,她卻由衷感到一股深沉的忿怒——回想起那些曾經與自己玩樂過的男人,竟然沒有一個比得上策淩!

  「怎麼了,我的美人兒?你昨日不是才說,今日你阿瑪在府裡辦壽宴,走不開身?怎麼這會兒人來了,卻嘟著嘴兒悶悶不樂的?」李氏從廂房裡走出來,她正招呼一名翰林院的官員,剛為那道貌岸然的學究安排妥當、讓他美人在抱、享盡一夜風流。

  「姐姐,你聽說過策淩這個人?」懶得扯閒話,頤靜一開口便問起策淩。

  李氏眉梢一挑,從頤靜提起這名字時,那股酸勁兒裡聽出玄機來。「名滿京城的策淩爵爺,既強壯又英俊,更別提他可是當今太后的內侄孫——可怎麼了?策淩爵爺他可是得罪你了?」

  「那麼你聽說過,策淩近日在『富貴酒肆』包養了一名舞娘之事?」

  「噢,原來是為這事兒呀!」李氏就著身邊一張椅子坐下,呷了口茶才接下道:「那不就是小事嗎?」

  「可那賤人,仗著得似我容貌一些微末毫釐,竟然藉此勾引爵爺!」頤靜於是將當日與策淩在萬春園中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氏。

  「我說她『呸』呢!」李氏聽出趣道,掩嘴呵呵笑起來。「不過東施效顰,那小賤人哪配得起你身上一絲微末毫釐?要真當回事兒不是抬舉了她?」

  頤靜眯起眼,思索著李氏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道策淩爵爺的心思是什麼?其實他心窩裡頭想要的可人兒是你呀!」李氏細聲掐嗓地道,邊察顏觀色,邊注意著頤靜的反應。

  近日來她便覺得這妮子不太對勁,對於玩樂的事兒好像失去了興頭。她正愁少了機會試探,沒料到這妮子倒自個兒把心事對她說了——原來這妮子迷上了城裡最有價值的男人,策淩。

  「你的意思是?」

  「嘖嘖,虧姐姐教了你這麼些時候,怎麼你還瞧不出,男人欲擒故縱的老把戲?策淩爵爺雖然明擺著包養那小賤人,可實則他卻正暗示著,他想要的女人其實是你呀!」李氏笑道。

  李氏說的,頤靜相信確有幾分道理。「可是他卻把那賤人帶到我府中,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傻妹子,他就要試試你吃不吃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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