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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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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鎖噙著淚花的眸子茫目地在他冷硬的臉上搜尋……「滾吧!像你這種丫頭要多少有多少,以後別在我眼前出現,否則就算老女人不把你趕出府,我也會把你賣走。」他冷冷地道,輕蔑地瞪視著從泥地上爬起來的髒丫頭。 話才說完,他丟下衣衫破敗、一身泥汙的金鎖,轉身走回主屋。 怔怔地瞪著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園子的盡頭,金鎖像個木偶人一樣彎下腰、一件件撿起泥地上的破衣服……她的心好酸……頭一回,她終於明白自己在這世上,原來卑賤到連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機會都沒有。 縱然青樓拍賣豔妓的把戲,只是誘使蒙古庫爾親王來北京城尋找十六格格的手段,但德倫仍然把這當成一件正事在辦,因為只要一個弄不好就足以妨礙他的前程大事! 為了承襲恭親王府的爵位,他可是工於心計、運籌帷帳了十八年整——直到五年前經過四阿哥的舉薦,他抓住機會前往西寧從軍、長期駐守在水草不生的大漠,就為了立下戰功,博得龍心大悅,立他為恭親王府的王儲。 儘管他是恭親王庶子,若想無功封儲、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況且在那老女人面前,他和他的親娘永遠是下賤的次等人。 縱然女真人雖不像漢人強調嫡子傳承,但自入關以來,經順治帝到現今的康熙帝,勵精圖治實行漢化有成——就算是當今的萬歲爺同為庶子出生,心中恐怕都難脫漢人由嫡子承嗣王統的思想。 是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庶子的身份,不為正統所接受。 記憶中,十八年前阿瑪和額娘相繼病逝後,年僅十歲的他,在孤立無援的王府裡,為了求生存必須在一夜間長大、埋藏起真實的自我,做一個聽令動作、不能表現出絲毫自我意志的次等人名義上他是恭親王庶子,但實際上,在淪入那老女人掌制的王府裡,他連府中一名下等僕役還不如! 一直到五年前,他自作主張前往西寧服役那一刻起,這才揭開往常恭謹服從的假面具,開始和那老女人正面宣戰! 他立誓要替他親娘討回該有的公道和名分——因為那該死的老女人竟然不讓額娘的棺木移入祖陵,在娘死後將之除籍。 他發誓要在那老女人咽下最後一口氣前,在她面前,親自將額娘的棺木迎回祖陵安葬! 從「醉月樓」回府路上,恭親王庶子身邊時快時慢地跟了一匹駿馬並馳,在德倫身邊的,是他的侍從保祿。 「貝勒爺,皇上明日要封賞,這回大抵就是要您準備襲爵大事了!」馳在馬背上,保祿一臉喜色地道。 「聖上還沒有降旨前,這事兒仍然做不得准。」德倫的臉上沒有絲毫喜色,相反的,他皺起了眉頭。 「怎麼?貝勒爺,您認為這趟回京,聖上仍然不會降旨?可四阿哥那兒難不成不使把力?」保祿是德倫在西寧的副官,自然明白德倫的心意和處境。 「縱然有四阿哥保舉,但這件事鬧的太大,得等十四格格進宮跟萬歲爺解釋過後,事情才有定數。」他指的是青樓賣妓一事。 昨日為了十六格格,他在「醉月樓」上演了一場青樓賣妓的戲碼,非但如此還「下海」喊價,犧牲也著實太大了! 「這麼說襲爵的事兒又得拖延了?」保祿問。 「恐怕是。」德倫心不在焉地回答。 如果還不能順利承襲他該得的爵位,他會進宮一趟去見四阿哥。 一路上兩人不再說話,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天已經全黑了,快馬才終於奔回恭親王府——卻見到王府大門口高高掛起兩隻亮晃晃的大紅燈籠,前頭守門的王府傭僕,襟上全都別了紅花。 「做什麼?」德倫使個眼色,保祿便下了馬,指著掛在門前的紅燈籠問。 「唉,爺回來了!裡頭來人啊——爺回來了」 不等保祿問話,那群僕役們一見到德倫就往裡頭傳報去。 「喂!咱將軍問了,沒事兒府裡為什麼掛起兩隻紅燈籠?」保祿抓了一名僕役問。 「回爺的話,只要進府就明白了。」說了等於沒說。 保祿回頭望了德倫一眼,後者面無表情地策馬馳進府門——見主子不發一語進了門,保祿連忙跳上馬背,跟進王府。 *** 金鎖兩條腿並得很緊、規規矩矩地坐在「知津樓」正屋的大床一角。 屋子正前堂一對大紅火燭,她身上穿的不是喜氣洋洋的紅袍子,僅是一件半透明、羞煞人的紅色紗衫。 天黑了嗎?屋子裡冷絲絲的寒氣透進她衣不蔽體的紗衫內,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機伶伶的寒顫。 從午後天還亮著到如今,她坐在屋裡少說也有兩個時辰了吧,昨日,老福晉忽然把她叫進房裡,跟她說道:「我做主把你給了貝勒爺,高興嗎?」佟佳氏面露微笑,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這是金鎖進府五年來,第二回被喚進老福晉的屋子,只不過上一回她因為貝勒爺被老福晉貶黜到廚房,這一回老福晉卻要做主把她給貝勒爺。 「福晉?」 金鎖呆住、更嚇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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