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媛 > 殘酷情郎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德聿揚了揚兩眉,眼前貌美如花的嬌弱女子竟然也留有一手。明知他來得詭異,雖不拆穿他,已暗自了然於心。

  「姑娘信在下就此別去?」豈知他不會一出穀後動手挾持?

  湘柔淡然笑道:「公子退走百步後自有解毒奉上。」

  解藥?該死的!他忘了方才進的是那鬼丫頭的毒窟!

  氣悶的退避了百步遠,再回頭已不見芳蹤。德聿輕易一躍回井邊,見地上果真擱著一方漆盒,盒內躺著一粒瑩白香丸。

  德聿對著香丸不禁苦笑。摯友孤身留守毒窟,看來唯有自求多福了!

  送走德聿後,湘柔回返小廳,一一拾回散落的菊枝。幸而菊花堅實,不曾因人撇棄而遭損。她起身欲為鮮花安置棲所,卻不意仰首對住一雙深潭似的漆眸……趨避的狠狽,讓纖弱的身子狠狠撞上硬實的梨木幾,痛楚頓時彌覆了身心那片海……再度朝她席捲來……他有力的雙臂在下一刻扶攬住她,灼熱的大掌托住她冰涼的後頸,彷若是冰與火的膚觸,刹那間灼醒了她蟄伏的知覺。

  靜默幽渺地對住那雙沉潭黑眸,她執意不開口。再說,開口又能說些什麼?久久不見可好?身子無恙否?三年前為何遺棄我?

  延宕了三年,他終於出現了,神俊的恣采依舊,也依然強勢地介入她的生活,來去如此自由。

  「放開我!」三年,夠她學會抗拒他了!再深濃的懷念也已費了她三年的時光來漠視、沉潛。

  「你怨我?」他眸光鎖緊她抗拒的眼,不容她拒絕避,雙臂愈是牢牢攫握住她。

  依舊如此霸道!她失笑,笑得悲涼悽愴。

  「不,不怨你……」清弱的冷調決絕地守護住尊嚴的堡壘。「我何須去怨一名陌路人?」

  他眯起眼,黑瞳星芒閃爍。

  「你變了,柔兒。」粗糙的指,撫過她清瘦的芙頰。

  她撇過臉,回開邵風佔有性的撫觸,一意沉默。

  「三年前,我回來了,卻親眼目睹你躍下碧波池。」輕描淡寫的解釋,這已是極限,他不會提及當年曾隨她躍下潭水。他不能忘記她是仇人的女兒。

  「為什麼?」晶瑩的淚珠無聲地下滑。終究是示弱了,即使她嚼痛了下唇,嘴嘴裡吮出了血味。「為什麼?遺棄、背信、玩弄……為什麼你又要回來?為什麼……」原是死心認定眼前的男人只是名陌路人!原是決意保護自己,不再與他有瓜葛的!

  他眸底掠過一抹深意,而後俯首擷嘗她唇上的凝血。

  「回來……找回屬於我的東西。」他喑啞的嗓音揉痛了她的心。

  望著他闔沉的眼,盈盈凝睜困鎖疑問。屬於他的東西?那是什麼呢?

  「你。」僅輕淺一字,便決定她今生註定逃不開他的視野。

  瞬間,血色自她雙頰褪盡。「不,我不是屬於你的東西!」

  她欲自他胸懷掙脫,不讓他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掙扎的力道卻如幼獸般薄弱,他輕易困鎖住她,佔有先前淺嘗的櫻唇,掠奪她不願給的柔軟,幾近饑渴的狂吮她的靈魂。

  「母債女償,你的命,早已屬於我。」喘息間,他轉而附在她耳畔低語。

  她失語地望住他,對他突來的宣言不明所以。

  他陰鬱的笑了。「你該是不明白的,畢竟你娘手刃我邵家十余口人命時,你尚未出生。」他坦白無掩地道出過往。

  她搖頭,只當他是在說謊,這又是他再一次惡意的傷害嗎?

  「娘……不會做這樣的事!」教她如何相信,記憶中溫柔善良的娘,會是個殘忍的殺人者?

  「我只相信證據。」

  她凝視他冷洗的眼,他所揭露的事實——無疑是殘忍。「你要我死嗎?」她問,便塞在胸臆間的是一片寒漠。

  他無語,審視她鐫傷的眸。

  「你只想折磨我。」涼意漸漸漫至她的心脈。

  有片刻緘默,周遭凝結窒人的氛圍。

  「留在我身邊,對你是折磨?」終於,他問。

  「是的。」

  「為什麼?」

  「我恨你。」

  突然,他笑了。

  她面無表情的睇望他,分不清是恨,抑或是累了……會的,她終會說服自己恨他的。

  他撥弄她鬢頰的發,撩撥複撩撥。

  「不該對我有太強烈的情緒,愛恨原是一體兩面,皆是源自你深心的情感。」他摩熬了她的頰,驅退了她的冰涼。「也許,你仍愛我。」

  他還記得!三年前她在最脆弱時脫口說出她愛他!可她亦記得,當時他曾如何羞辱她,以毫無愛意的方式掠奪她的身子。

  「不,或者我是不恨你的,因為我不愛你了。」語氣清冷決絕。

  瞬間他挹緊唇,僵硬地收直下巴。「無妨,我會喚醒你的愛。」他手勁一緊,啞聲道。

  「然後呢?重複的玩弄、遺棄,以徹底執行你的報復?」平直的語調毫無譏嘲,是心死的悲悼。

  「你會讓我再得逞嗎?」語氣轉而輕柔,幾乎……是溫存的。

  「再也不。」無一刻遲疑,她冷然回擊。

  他歎息,熱氣呵拂了她的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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