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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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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明月再度醒來時,寶兒已經累地趴在她床邊休息。 明月靜靜地坐在床上好一陣子,然後她無聲無息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到銅鏡前鏡子裡反射出來的,果然是一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醜臉! 望著銅鏡裡反射出的「自己」,明日卻笑了……她抬手撫摸自己佈滿疙瘩的怪臉,起先是輕輕地磨搓,然後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可再怎麼用力也搓不掉,這恐怖的、人見人厭的醜臉! 明月忽然蹲下身體,頭埋在兩膝間,無聲地掩臉啜泣……許久許久,當淚水漸漸流幹,她慢慢站起來,推開房門走出去。 月影下,明月纖細的身子如一抹幽魂,在陰暗的梅園裡飄蕩……她記得,就在自個兒梅字房附近有一座並,每回她往窗外望去,隱隱約約能見到、那口已經無水的枯井上遮蓋的棚架子。 終於,明月找到了那口井,她俏無聲息地走到井邊,呆呆地站了好一陣子……這一輩子,她最牽掛、最對不起的就是娘親了……合上眼,淚水自臉龐滑落……明月的身子突然一傾,下一刻她整個人便栽進了井裡── 「你瘋了!」 就在明月縱身投往井裡時,腰部驟然教人一撈、跟著一帶──明月本已投入井內的半個身子,就被她腰上那股力道帶出井外。 「放開我!讓我死、讓我死……」 明月瘋狂地掙扎,她知道捉住她、不讓她死的人是西門炎,可她不要他來救她,她想死,想就這樣一死了之! 「你想死,我就偏偏不讓你死!」西門炎咬牙道,抄起她的身子負在肩上。 「你帶我上哪兒去?!放我下來!」明月踢著腳,瘋狂地掙扎,眼淚成串撲簌簌地落下。 「閉嘴!」西門炎火大地斥喝她,無動於衷地邁步往前,遠離井口。他知道她在乎今晚揭開藥布的結果,卻沒料到她竟然會笨到想投井! 要不是他一晚心神不寧,輾轉難眠,這才下床周來看她,只要差那麼一步,這小傻瓜就要葬身在那口枯井裡了──明日他一定要教人去填平了那口井,該死的! 夜已深,西門炎越走越怏,腳下健步如飛。 明月不會武功、身子又弱,她只覺得兩眼暈眩,不一會兒,西門炎已經扛著,到了明月初至西門府時住的小閣,反手關門落鎖。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你讓我出去……」明月嬌弱地喘息,她心好痛、臉好疼,之前又哭了許久,早已經沒了力氣。 「別想!」他惡狠狠地凶她。 想到她竟然膽敢讓他心臟險些暫止,他就火大!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明月臉上掛了淚,楚楚可憐地問他。 這間小閣是明月住慣的,一下了地,她立刻就縮在小閣的角落,蜷縮起身子,如一頭受驚嚇的小鹿,防備地睜大了眼,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他。 小合裡雖然有桌、有椅、有床、有被,可卻沒有燭火!兩人僅能就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對望。 他瞪著她那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半晌,他臉上的峻容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抹深鐫在嘴角邊的笑痕。 「過來!」他沉聲命道,語調裡倒是沒啥笑意。 黑暗中,就著幽微的月光,明月壓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聽到叫自己過去,明月第一個反應便是搖頭──她不過去,他不愛看她的臉,她說什麼也不過去! 西門炎沉下臉道:「我叫你過來!」 論西門炎的武學造詣,當今世上不是排名前三、也有前五,在黑暗中視物,他的本領是比她高強多了! 見明月胡亂搖頭,說什麼也不肯過來,他眉眼一沉,索性自己過去──「啊,你走開,你要幹什麼──」 等明月發現他已經走過來,西門炎同她的距離已經相差不到三步遠。 「老天爺,你這個小腦袋瓜裡到底裝了什麼?竟然能倔強到這種地步!」他嚴峻的聲線消失,代之以忍不住的低嘎笑語。 見她把自己縮得像一團小人球,瘦骨磷昀的身子緊緊貼著牆角,西門炎終於忍不住發笑。 城裡沒有一個女人見了他不流口水、一副想將他活生生吞下的德行──他實在是他生平所僅見,唯一畏他如豺狼虎豹的女子! 「幹什麼?我是你的夫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上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邪氣地拿她的話反制她。 「你放開我,你說過,咱們早就沒有關係了……」明月又哭。 忽然她感覺到月光的明亮,慌地別開了臉,面向著暗處。 突然,西門炎長臂一伸,明月來不及反抗,便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明月呆住了,她倏地轉過臉,怔怔盯著他。 「傻瓜,只要我沒休離你的一天,你始終是我的妻子!」他歎息,沙啞的聲音分外溫柔。 明月卻沒有信心再相信他的話。「你……你瘋了,我的臉、我這樣的臉——」 「那又如何?!」西門炎皺起眉,打斷她自哀自憐的話。 見她怔怔地瞪住自己,沒有半點反應,他又抱緊了她一些,接著往下說──「你在意的不就是這張臉麼?!別說你不在乎!」見到明月小嘴開啟,他先打斷了她的話,再往下說:「如果不在乎這張臉,你不會自卑、不會自以為不如人、不會動不動就威脅我,要當一對『沒有關係』的夫妻!」他調侃地道。 明月說不出話,他的每一句話都教她無法反駁,教她心底又泛起「自卑」……「不許哭!」見到她鼻頭顫動,他竟然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要是敢哭出來,不管你身子有多弱,今晚我就要你!」他沉聲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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