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直至海枯石爛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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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裹熱鬧了一陣子,整天都有人客陪杏友說話,周星祥喚人送考究的茶水糕點糖果,客人坐得舒服,一兩個小時不走。 杏友的悲傷得以壓抑下去。 這才想起,「星祥,你不是應該回家去了嗎?」 他笑笑,「沒關係,這裡有要緊事,我多陪你一陣子,杏友,我們到歐洲散心可好?」 杏友征住。 「先到倫敦,再去巴黎,你不必帶衣物,我們買全新的。」 對周星祥來說,講同做一般容易,他立刻替杏友辦妥旅遊證件,帶著她上飛機。 那一個星期,無異是莊杏友一生中最恢意的幾天。 他們住在皇家倫敦攝政公園的公寓內,天天到最好的館子吃各式各樣名菜,杏友一切聽他的,他從不叫她失望。 有時一擲千金,有時不花分文,逛遍所有名勝,他們同樣享受露天免費音樂會,可是也到夜總會請全場喝香檳。 自早到晚,兩個年輕人的雙手部緊緊相纏,從不鬆開。 「杏友,快樂嗎?」 杏友用力點點頭。 §3 去巴黎前夕,周星祥說:「來,我同你到一間拍賣行去。」 「阿。」 顯然已經預約好,經理立刻出來招呼他,「周先生,有關對象可有帶來?」 周星祥十分從容地取出一隻普通的棕色紙袋,交給那人。 那人小心翼翼伸手進紙袋,「哎呀」一聲低呼。 杏友好奇,只見他手中拿看只小小白色陶甕瓶子,瓶子外用銀網絡套住,糾結她鑲著許多寶石。 那人似乎驚魂未定,「這是世紀初新藝術時代貝基斯的手製品!」 周星祥說:「我有一對,求沽。」 經理立刻說:「一對,我立即付一萬鎊現金支票。」 周星祥笑著自另一邊口袋襄掏出另一隻。 經理馬上進房去。 杏友輕輕問:「是古董嗎?」 經理匆匆出來,手中已拿看支票,像煞怕周星祥改變主意。 周星祥二話不說,簽了字據,拉著杏友便走,笑說:「可以去巴黎了。」 杏友有點顧慮地問:「你變賣的可是家中之物?」 周星祥答:「是我早年的收藏品,買下來等升值,果然有得賺。」 他拉著她到巴黎。 那五光十色的都會叫杏友目眩心馳。 他倆在舊書檔一蹲便大半天,逛美術餡,在路邊喝咖啡,或淨在公園蹦踐,累了,躲酒店套房整日不出來,聽音樂、睡懶覺。 「真不想回去。」 杏友問:「不走行嗎?」 他吻她額角,「不行,學校假期已過,我得回去報到。」 杏友微笑,「我等你回來。」 「我交待過後馬上接你過去結婚。」 杏友衷心覺得她的噩運已經過去。 他送她回到清風街,把手頭上所有現款都掏出來放到她手上。 「我即去即回。」 可是走到門口,他又轉過頭來。 「杏友,祝我幸運。」 杏友看看他出門。 周星祥到了那邊,還打過一次電話給她。 接著十多天過去,毫無音訊。 呵,是叫什麼絆住了? 杏友這才發覺,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可是,她有堅強信念,他的確愛她,她每天等他來接。 一日,正在收抬父親舊書,聽到門口有汽車停下。 她探頭出去,看到的正是周星祥的跑車。 「星祥!」她興奮得太叫。 忙不迭去拉開門。 從跑車裡下來的卻是一位秀麗的少婦,她上下打量杏友,「是莊小姐?」杏友訝異地問:「你是哪一位?」 「我是周星佯的姐姐周星芝。」 杏友連忙滿面笑容,親切地叫一聲「姐姐。」 「我有話同莊小姐你說。」 「請坐來。」 周星芝走進屋去,目光略為遊走,像是不相倍這狹窄簡陋的一角就是客廳。 她挑張沙發坐下來,再一次端詳屋主,「你就是莊杏友?」 杏友已經有點坐立不安,「是,我是。」 「你同星祥認識多久?」 「呃——」她看看她:「說。」 杏友為她氣勢所攝,不得不答:「個多月。」 「荒唐,才個多月,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周星芝並沒有提高聲線,她不像責備杏友,最使人難堪的,是她不過在指出事實。 「我不能置信,」她說下去:「短短個多月,他為你荒廢學業,離家失蹤,還有,花掉鉅款,還自家中擅取古玩變賣。」 杏友呆住。 周星芝冷冷她看住她,「你對他的影饗,好得很呀。」 這時,周大小姐看到客廳一個角落裡還堆著尚未拆開,購自巴黎著名服裝店的紙袋。 「他怎麼會像流水般花掉那麼多錢?我打聽下來,原來他挺身而出,義助你家辦喪事,他同你什麼關係,你家難道沒有任何親人?他把姐夫公司夥計支使得團團轉,就為著討好你。」 杏友退後一步,背脊已經貼在牆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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