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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少群微笑,「我想胡宅之中,以你最愛惜思敏了。」

  「你怎麼知道?」

  「所以思敏不在,你也樂得退休。」

  老阿嫦不出聲。

  少群輕輕說:「兇器,是一把槍,你可見過胡宅內有槍?」

  她一聲不響。

  「你不想抓到兇手嗎?」

  阿嫦的聲音象蚊子,「這可憐的孩子根本不應出生。」

  這是什麼意思?

  少群取出筆記簿,「你見過什麼樣的槍,可以畫出來嗎?」

  她把筆遞給老保姆。

  她說:「我不會。」

  少群出到最後一招,她把一張照片放在老人面前。

  那是胡思敏倒在血泊中,半邊面孔扭曲變形。

  「呵。」她掩住面孔。

  過了一會,她用筆劃出一支小手槍,畫工異常精細,對武器有認識的少群一看就知道是一支美制珍寧斯廿二,槍內有六發子彈,點廿二口徑,半自動,俗稱肚皮槍,因它近距離發射時最有效,子彈與彈道學專家報告吻合,這支槍在地下市場售價約三幹元,殺人武器比一隻名牌手袋便宜得多,少群又感慨了。

  「你畫得很好。」

  「平時,我也畫慣紙樣。」

  「槍屬於誰?」

  「……」

  「胡先生、余進和、小赫、胡智敏,其它人?」

  「蘇小姐,你回去吧,今日陽光這樣好,年輕人多耍樂才是。」

  只聽得黃立錚吆喝一聲,「對對糊。」

  少群意外到極點,真沒想到立錚會是雀林高手,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那一天,兩姐妹為什麼吵得厲害?思敏撕破智敏婚紗,智敏又咬思敏?」

  老人無奈,只是不肯開金口。

  少群說:「其實我已掌握線索,只是一個關鍵打不開:我抓不到動機,象一道門鎖實了進不去,你手中有鎖匙,你痛惜思敏,她由你親手養大,你替她申怨吧。」

  老阿嫦抬起頭來,看到藍天白雲裡去。

  「那筆退休金,是你應得的,你不欠他們什麼。」

  保姆看著遠處,象喃喃自語,她說出一個故事。

  「有一家人,先生會做生意,太太好高騖遠,只得一個女兒,卻有智障,養大之後,外表不大看得出來,兩夫妻忙著往上爬,孩子交給看護,一向無事。」

  少群屏息細聽。

  「一年暑假,那女孩子由保姆陪著到外國旅遊,回來的時候,已經懷孕。」

  少群霍一聲站起來。

  「待她父母發覺,做人工流產已有生命危險,逼不得已,把孩子留在家中撫養,母女只差十五歲。」

  電光石火之間,少群什麼都明白了。

  老保姆站起來,「我得回到牌桌上去了。」

  這時,立錚歡呼:「大三元,大三元。」

  阿嫦說:「這位小姐,多謝你。」

  她的搭子大吐口水:「什麼地方請來的天兵天將,阿嫦,以後不准找替手。」

  立錚把少群拉到一旁,「有沒有收穫?」

  少群點點頭。

  兩人上車駛回市區。

  在車子上,少群把身上帶著的小小答錄機解下來,把剛才錄得的聲帶播放給立錚聽。

  立掙聽到最後,混身寒毛豎起來。

  她把車駛到避車處停下,用手掩著臉,「可怕。」

  少群說:「終於找到了動機。」

  「殺人滅口,有人不想餘家知道這件往事,有人怕余胡不能結為夥伴。」

  「誰?」少群問。

  「胡智敏。」

  「不,智敏不會殺人。」少群的聲音已經很低。

  「立刻通知朱警官。」

  朱夢慈在偵探社與她們會合。

  她的結論:「胡思敏知道了自己身世,威脅姐姐,不,是母親,引起殺機。」

  「思敏為什麼恫嚇智敏?」

  「你是她,你怎麼想?她天性叛逆,不甘心做母親的妹妹,她要恢復正式身份。」

  「或者,她只想得大筆零用,以便為所欲為,手上有錢,她可以脫離胡家。」

  「立刻行動,逮捕胡智敏。」

  少群仍然躊躇。

  「你怎麼了,一加一等於二,少群,事情已經明朗。」

  「不——」

  「做了她私人保鏢才三天,已經發生感情?」

  朱警官的手提電話驟然響起來,大家嚇一跳,定了定神,停止談話。

  要隔一會才能有反應,朱夢慈拿起電話說了幾句,非常驚訝的問:「什麼,是,是,我立刻來。」

  她收起電話,抬起頭,用不置信的聲音說:「胡夫人帶著女兒在郭日光陪同下投案。」

  啊,那場胡太太最嚮往的婚禮終於觸礁,要她自動認輸,談何容易,必定知道紙包不住火,事情已經失敗洩漏。

  她們三人迅速趕到派出所。

  郭日光一見朱夢慈便說:「我當事人智力有問題,她不能為她做的事負責。」

  朱警官斥資郭律師:「噤聲,坐下!」

  真是大快人心。

  那郭日光還在掙扎,「閒雜人等可否出去?」他指蘇少群及與立錚。

  「這裡是派出所,由我作主。」朱警官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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