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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可需要我為你設宴介紹同事?」

  「不必了,靜態低調些好。」

  「可是,每個人已經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這也難不倒嘉揚,她笑吟吟道:「甯為人知,莫為人見。」

  「那麼,星期一上午九時來開工作會議吧,這是你的工作證。」

  「不請我吃午餐?」

  「我早已約了人。」

  「啊,故意冷落我。」

  「是,待你知錯了,好送上門來。」

  「好計劃。」

  電話鈴響,「嘉揚,還喜歡佈置嗎?」

  「自悅,是你,謝謝你,你像持著仙棒,點鐵成金。」

  「不是我功勞,一切由彭先生吩咐。」

  「他回杭州沒有?」

  「……」

  「自悅,有事發生?」

  「嘉揚,我在香港,昨日我與彭先生碰頭,他同我攤牌,要與我分手。」語氣相當平靜。

  這麼快,雖然是意料之中,沒想到即刻發生。

  「他離了婚,已是自由身,他打算向趙香珠求婚。」

  嘉揚瞠目,「誰是趙香珠?」

  「一個香港女演員。」

  「有名氣嗎?」

  「嘉揚你自幼生活在西方不知道,人家是顆紅星。」

  「十八歲?」

  「不,已經三十出頭,不過非常懂得打扮。」

  「父親打算向她求婚?」

  「他說是,或者,只是叫我走的藉口。」

  嘉揚說:「走就走好了。」

  胡自悅不語,嘉揚以為她會飲泣,她卻沒有。

  半晌她問:「我們仍是朋友?」

  「當然,到紐約來,我招待你。」

  她鬆口氣:「嘉揚,我沒看錯你。」

  嘉揚忽然問:「你可有看錯彭念祖?」

  「不,我也沒有看錯他。」

  「他可有安排你日後生活?」

  「有,絲綢廠仍由我打理。」

  「那多好。」

  「是,我將終身感激他。」

  掛斷電話,發覺裝修人員已經離去,公寓內一切設施應有盡有,連香皂毛巾俱齊。

  嘉揚把衣物掛出來。

  珍伊娜就住在格林威治村,嘉揚決定去看她。

  即使被她奚落幾句,又有何妨,甚至嘗閉門羹,她也不介意。

  嘉揚買了鮮花水果,在公寓門前按鈴,有一女子探頭出來問:「找誰?」

  「珍伊娜。」

  「珍在前邊兒童公園裡。」

  嘉揚只得找了過去。

  離遠看見一班幼兒圍著一個人聽故事,說的不過是三小豬與大灰狼,可是講得繪形繪聲,精采萬分,令孩子們戰慄驚呼,又一次證明是歌者非歌:故事本身有甚麼重要呢,說故事技巧才是精粹。

  那個講故事的人,正是珍伊娜。

  她瘦了,可是一雙眼睛裡仍有精神,眼角看到嘉揚,實時招呼:「你怎麼來了,也不預先通知一聲。」出乎意料之外的友善,令嘉揚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珍伸手接過大水果盤,立刻分給小朋友享用。

  嘉揚陪她坐在沙池邊曬太陽。

  珍身旁放著一隻環保式發條無電池收音機,正在播放卜狄倫的民歌搖鼓先生:嗨搖鼓人,為我奏一首歌在一個鏗鏘的早晨,我會追隨你而去……

  嘉揚微笑,「你氣色不錯。」

  「這話應由我來說。」

  「我很想念你。」

  「來,擁抱一下。」

  她倆擁抱,兩人都誠心真意,可是不知怎樣,身體之間夾雜著許多障礙,再也不能恢復舊觀。

  「嘉揚,我欠你人情金錢。」

  「這樣說,折煞我了。」

  「不是你的話,我還真出不來,此刻我在戒毒所清除一切癖好。」

  「那我放心了。」

  「你兄弟已經結婚?」

  「是,已赴地中海蜜月。」

  「你的家人是無價寶。」

  「漸漸我也發覺了。」

  珍伊娜終於說到正題上去:「我看到你出鏡。」嘉揚不語。

  「他們的剪輯手法真厲害,為所欲為,唯我獨尊。」

  「我有點失望。」

  「無論怎樣,都鬥不過大公司,能記住這一點,就不會錯。」

  「多謝指教。」

  「換了十年前,我一定控告他們違約及侵犯權益,到了今日,我明白到不必再浪費人力物力與他們鬥,大機構閒時養著十來個律師專門等人來告,我一個人哪裡吃得消。」語氣酸澀,卻已無怒意。

  她倆步行返公寓。

  「嘉揚,你此刻在約翰森手下?」

  「目前他是我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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