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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淑洵又取出紅筆,寫上無此人三個字,再大力在字下劃兩劃。

  看會兒電視,她也睡了。

  床上並沒有胖胖笨笨的孩子們。

  早上,她把信帶下樓。

  下班與女同事去置衣服,淑洵對這些最考究,她最反對夏衣上加一件外套便權充秋裝,對於她,四季不分明不要緊,四季服裝一定要搞清楚。

  購物完畢,順帶在外頭吃飯。

  回到家,差不多十點鐘左右。

  那封信已經被取走,淑洵有點安慰。

  林仲南先生也許就住在這幢大廈裡,他一定會通知朋友,叫她寫上正確的地址。

  淑洵的信箱裡,又躺著同樣的一封信。

  怪異。

  淑洵把信對著亮光照一照,裡邊厚疊疊,顯然是有內容的。

  每天一封。

  淑洵是理智型女性,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或許是一種享受。

  淑洵永遠不會知道。

  週末,她出去與房東商談新租約事宜。

  她問;「在我之前,十六樓丙座租給什麼人住?」

  房東一怔,「我們一家四口自住,後來我懷了第三胎,地方不夠,才搬的家。」

  「沒有租過給別人?」

  「你是首任房客。」

  「有無聽過一個叫林仲南的人?」

  房東搖搖頭。

  淑洵十分困惑,「有什麼事嗎?」

  「我天天收到一封給林仲南的信。」

  「一年多都如此?」

  「不,最近這幾天才開始。」

  房東笑,「不要緊,不會持續很久,現在哪裡還有長情的人。」

  說得也對。

  人情練達,即是文章。

  淑洵回到家,想起此刻星期六也派信,便去開信箱。

  果然,又是給林仲南先生。

  淑洵決定為這件事下點工夫。

  反正有空,她問司閽:「這幢大廈,共有幾戶人家?」

  「一百二十戶。」

  「有幾戶姓林的人家?」

  「嘩,王小姐,要算一算才知道。」

  淑洵取出一張鈔票,「我請喝茶。」

  管理員笑了。

  傍晚她就拿到資料,林姓是大姓,很普通,但一百二十戶當中,卻只有七戶姓林,這倒大出淑洵意料。

  到今天她才知道,芳鄰姓得很雜,除了王、黃、趙、梁、李、劉、張、區這些常見姓氏,還有人姓倪,姓卞、姓公孫、姓蒙、姓烈、姓姬。

  還有十一戶是洋人,九戶是日本人,更有六戶人家空置,暫時沒有住客。

  這張表甚有幫助。

  淑洵逐戶林姓人家去按鈴。

  「有沒有林仲南先生?」

  五戶人家說沒有這個人。

  還有兩戶沒有人應門。

  那是十一樓甲座及七樓乙座。

  淑洵將之記下來。

  她去問管理員,「十一樓甲座的林先生怎生摸樣?」

  那老頭想一想,答道,「十一樓沒有林先生,只得兩母女住:林太太和林小姐。」

  呵,失望,沒有林仲南。

  「七樓呢?」

  「七樓有林先生。」

  「林什麼名字?」

  管理員笑,「王小姐為何查起家宅來?」

  「不能告訴我嗎?」

  「他搬來沒多久,我們不清楚,是個年輕人。」

  淑洵心想不要緊,明天一早把他叫醒即可水落石出。

  但很可能林仲南住在隔壁的錦輝大廈,甚至是再隔壁的明輝大廈,那就無可稽查了。

  淑洵又同管理員說:「每天我都把一封信擱在此地,你有沒有留意誰把它收去?」

  「我沒有注意。」

  人來人往好不忙碌,也難怪他。

  「能不能代為注意?」

  「王小姐,你搞些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淑洵向他笑笑。

  她撥好鬧鐘,八時起床。

  立即梳洗,然後更衣,趕到七樓去按鈴,仍然沒有人應。

  莫非昨夜沒回來?

  淑洵心中突然靈光一閃,此君會不會是去了樓下收信?

  她連忙乘電梯趕到地下。

  管理員一見她便說:「王小姐你來得正好。」

  淑洵看,「信呢?」

  好傢伙,果然信已被取走。

  「林先生拿去了。」

  「他叫林仲南?」

  「他問誰把信擱在這裡。」

  「你有沒有說是我?」

  「有。」

  「他人呢?」

  「出去了。」

  「你如看見他,叫他來找我。」

  管理員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淑洵笑,「遲些告訴你。」

  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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