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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過三十分鐘再撥一次,關君親自來接,日宇很傻氣的報上姓名,然後說:「沒出去?」這是廢話不是,當然沒出去,否則怎麼聽電話。

  誰知關君也傻兮兮的說:「你也在家?」

  「是呀,在家。」

  看這個情形,兩個都不是會說話的人。

  日宇鼓起勇氣,「我在想,假如你有空,或可過來捨下喝一點東西。」

  「到府上來?」

  日宇笑了,他比她更笨拙,這倒難能可貴。

  「十五分鐘後我過來按鈴。」

  日宇連忙撲到鏡子前去打理頭髮口紅。

  小關過來時候,手上拿看一瓶香檳,另有魚子醬及鵝肝醬。

  日宇說:「歡迎歡迎。」

  進得屋來,小關贊道:「你這裡比我那邊考究得多。」

  日宇笑,「我倒想看看你那邊。」

  「請過來參觀,別忘記帶鎖匙。」

  小關那邊也非常整潔,日宇興致勃勃,進到人家書房,卻看見一幅巨大的彩色照片:照片中青春貌美的女郎巧笑倩兮。

  這當然不會是小關的胞妹。

  有人捷足先登,日宇當場尷尬起來。

  她不得不故作大方地問:「女朋友?」

  「是,」小關很大方,「在加拿大讀書。」

  日宇最沒有興趣做第三者,這 個下午約會顯得一點味道都沒有了,沒有可能進一步發展的友誼不值得投資時間。

  他們再回到日宇那邊,喝一杯咖啡,就散了會。

  他走後,日宇把點心全數倒入垃圾筒。

  她出奇地累。

  樓上的裝修噪音又開始了,要睡不能睡,又沒有力氣出去玩,日宇覺得真正無聊。

  她躺在床上,樓上每一下敲鑿聲都似打在她太陽穴上。

  那些幸運餅這次會怎麼說?

  電話鈴響。

  日宇過去接聽。

  「仍然沒出去?我是小關。」

  「呵,是,你忘了把酒與魚子醬帶走。」

  「不不,那個不重要。」

  「你還忘了什麼?」日宇詫異。

  「我忘記同你說,照片裡是我從前的女朋友。」

  「真的?」

  「是,不過一直沒有把照片收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日宇相信他,女孩子在感情上永遠打直覺,有時對,有時錯,完全是一項賭博,碰運氣。

  「平時我並不解釋,只是方才我覺得你態度忽然冷淡,所以——」他的聲音低下去。

  噫,忽然變得會說話了。

  「你也太多心了。」

  這時侯,忽然傳來轟然巨響,日宇整個人跳起來。

  「樓上太過份了。」

  「他倒底想怎麼樣?」

  「乾脆買一塊地皮蓋所理想房子豈非更好。」

  他們笑了,氣氛融洽起來。

  「日宇,反正這麼吵,出去走走豈非更好。」

  「有什麼建議?」

  週末到處人山人海,本市也沒有什麼地方是安樂土了。

  「你可喜游泳?」

  「愛煞。」

  「我祖父住郊外,要是你不介意,我們到老人家的泳池去散散心如何?」

  日宇馬上雀躍贊同。

  往郊外的路擠車塞,六十分鐘之後車子尚未抵達,日宇在途中發掘了小關不少優點。他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涵養工夫極好,儘管車子一寸一寸移動,他卻一點都沒有不耐煩,每隔一段時候轉過頭來向日宇笑一笑,可愛極了。

  駕駛技術高明,也小心,車子抵達目的地,他先下車,隨即替女士開車門,小動作令日宇舒服。

  老人家不在屋裡,管家說,他倆參加橋牌比賽去了。

  日宇沒想到他們有那麼好的興致,又是一個意外之喜。

  泳池不算大,但足夠二人暢泳。

  日宇跳到水裡,開心得一如小孩子,一抒多日疲勞之氣,連遊六個塘不肯上岸。

  傭人做好冰茶捧出來。

  日字覺得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享受過。

  他同小關說:「你應該時常來才是。」

  小關只是笑,過了一會兒才說:「沒有伴,並不好玩。」

  話裡邊有許多意思。

  太陽下山,略有涼意,日宇才肯罷泳。

  他們坐在花園裡吃小關做的意大利粉。

  「早知把香檳帶來。」日宇說。

  回程車更塞,可幸涼風習習,一山都是秋意,日宇也不願意這麼早回家。

  小關說:「在都市中找節目真不容易。」

  沒有人會有異議。

  「明天你想去哪裡?」

  「我不知道,你說呢?」

  「明早想好了通知你。」

  「好的,我等你的消息。」

  在門前話別的時候,小關仿佛還有話要說似的,但遲疑片刻,他終於沒有開口。

  那夜日宇睡得特別香甜,她將之歸功於運動,是耶非耶,也只有她自己曉得。

  第二天吵醒她的自然是裝修工人,接著是關沃暖電話。

  他笑,「相信你已經醒了。」

  「住在戰場樓下,不醒也難。」

  「星期天幹什麼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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