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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一定是壞消息,所以他不想我知道,免我失望難過。

  「可是有絕大的困難?」

  「幸虧我們一個朋友有——」夫人忽然停止,「小方沒同你說?」

  「沒有。」我心都涼了。

  耳邊嗡嗡響,方中信騙我。

  他說他會設法,他說那位先生正在進行事宜,他叫我等。

  他為什麼騙我?有什麼不良企圖?正當我向他推心置腹的時候,他把蕉皮扔我腳下。

  夫人溫柔的說:「陸小姐,我想還是由你向他問清楚的好。」

  那麼斯文的一位太太,當然不肯夾在我們之間。

  「夫人,請告訴我,我回去,是不是有困難?」我儘量問得婉轉。

  「有可能做得到,況且你那邊也不會放棄,一定會搜索你,把你帶回去。」夫人說。

  「你都告訴了方中信?」我說。

  她點點頭。

  我蒼白著臉,不用多說,方中信出賣了我。

  「陸小姐,我想你該回去同方中信說清楚。」

  回去?我還回去幹什麼?

  我還去見方中信?

  夫人把手按在我手上,她的手很涼,像一塊玉,接觸到她的手有安撫作用,我抬眼看著她,相信她也看得出,我是何等失望、何等害怕、何等彷徨。

  一直以來,都以為方中信是我的朋友,之所以堅強的在陌生的環境支撐著,都因為有他做支持。

  沒想到他會把這等大事瞞著我,欺騙我。

  我作不了聲。

  夫人卻開口:「陸小姐,我認識小方有十多年,他為人略為衝動,卻不失真誠,你且莫忙,跟他談談再說,他一定會有合理的解釋。」

  我低下頭。

  「他不會傷害你。」

  「你怎麼知道?」

  她揚起一道眉,很詫異,細細的看我,像是不相信我會問這樣的問題。

  「夫人,我在這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要緊關頭,可否與你聯絡?我答應你,非必要時,絕不騷擾你。」

  她溫柔的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隨時可以來。」她把通訊位址與一個號碼寫給我。

  我感激不盡,「謝謝你。」

  「陸小姐,做朋友呢,是長期論功過的,雖然只認識小方短短十來天,他對你怎麼樣,相信你比誰都明白,切勿為了一件事而推翻他的友誼。」

  「是。」我低聲說。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車子在外頭。」夫人說。

  「你自己要當心。」

  「是。」

  夫人與我握手道別。

  我下樓上車,一顆心緊張如絞,平時的組織能力與思考能力都不知去了哪裡。

  這個魔惑的地方真要了我的命,我該怎麼辦才好?

  去找方中信。有一個聲音同我說:要去找方中信。

  我同司機說:「麻煩你,我要去見方中信。」

  司機應聲是,把車子掉頭,往廠方駛去。

  就是這條路,不過十多天,我來到這個城市第一條經過的馬路便是這條雙陽路。

  真的才十多天?彷佛已經一個世紀,我惆然。

  真的去找方中信同他開談判?

  我迅速的盤算一下:我此刻一無所有,外婆與母親等著我援手,除此之外,舉目無親。

  這不是鬧意氣的時候,我在自己的世界,與男人賭氣,還可以假裝失蹤,讓他擔心事、著急,其實人在親友家吃喝聊天。

  現在我到什麼地方去?

  總不能到外婆家,添增她的負擔。

  還是去找方中信,但切忌輕舉妄動。

  車子駛入糖廠,那陣甜香的糖霧降到我身上,如進入童話世界般。

  我深呼吸一下,努力鎮靜自己。

  我上寫字樓的時候,方中信剛下來。

  他開完會,正要回自己的房間,見到我,先是意外,隨即雙眼閃出喜悅,完全不是假裝的。如果這一切都是演技,那麼方中信這個人太可敬可怕可佩,栽在他手中也是值得的。

  這樣一想,倒是豁出去了。

  他把我領到他的寫字間。

  「怎麼想到來看我?」他喜孜孜的問我。

  我不響,坐下來,桌上有銀制的碟子,放著巧克力,我抓起一把,丟進嘴裡。

  方中信看我一眼,「曄,面如玄壇。怎麼一回事?」

  真沒用,七情上臉。

  在我們的年代,為了節省時間,除了做夫妻之外,根本不用搞人事關係,人們可以專注工作,所以表面功夫甚差,不比他們,善於掩飾,懂得隱藏喜怒哀樂。

  「怎麼一回事?」方中信詫異,「什麼地方不高興?」

  我問道:「我為什麼要高興?」

  他有點不安。

  我憤慨的看牢他,氣得雙眼發紅。

  他感到事有不妥,但還想補救。

  他試探地問:「可是外婆那邊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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