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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這女郎,忽晴忽雨,高深莫測。

  方中信忍耐這麼久,實在已經逼至牆角,大吼一聲,「這裡已經沒你的事,莉莉,你還來幹什麼?」

  莉莉轉向他,「我來收拾東西。」

  「你還有什麼東西在這裡?」方冷笑。

  「我的心。」莉莉拋過去一個媚眼。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這麼肉麻,這麼陳腔濫調的打情罵俏。

  難怪方中信並不為其所動,一塊冰似的態度:「你的心不是飛到朱七身邊去了?我聽說他在舊金山替你開了一個美金戶口,那就是你心所在。」

  莉莉不響,在屋內踱來踱去。

  我擔心她那雙鞋,這種刑罰似的道具是怎麼穿在腳上的?為什麼穿它?

  只見她挺著胸,聳著臀部,忽然之間我明白了,鞋是為了誇張她女性的特徵而設。

  為什麼要展覽女性的特點?

  當然是因為她要用之來吸引男性。我一直推理下去:為什麼要急於用原始的本錢來抓住

  異性的歡心?因為她沒有其他的本事,或者其他的能力不夠顯著。

  我明白了。落後,社會風氣的落後。

  他們當著我繼續談判。

  莉莉問她的男友:「你是否要我脫離朱某?」

  「不,」方中信說:「我同你已經結束,我不是早說清楚?」

  她說:「你會後悔的。」

  「那是我的事,請你交出鎖匙來,別再進來摔東西。」

  莉莉變色,「我們完了?」

  「早就完了。」方中信說。

  她不能下臺,愣在那裡。

  我不忍,送她出去。

  在門口,我看到她含著熱淚。

  我拍拍她的肩膀。

  她聳聳肩,用手帕印印眼角,「勝敗乃兵家常事。」她說。

  「能這樣想就好。」我說。

  「當心他。」莉莉說。

  「咦,我是他姑姑。」

  「他呀,尼姑都追。」

  真誇張,這恐怕也是他們的特色。

  「我不怪他,你這麼漂亮,這麼特別。你瞧你,比我還高……」

  真是我由我說,她由她說,夾纏不清,啼笑皆非。

  她揚手叫一部車子,我看著她上車。

  那種用柴油的車子噴出一大股黑煙,嗆得我咳嗽起來,這裡的空氣污染得幾乎不適合生物生存,我雙眼已經開始露紅絲,喉嚨也覺得乾燥。

  髒與落後似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一轉身,看見方中信站在那裡。

  我說:「哦,你怎麼出來了,負心人。」

  「出來看你,姑姑。」

  我搖搖頭,「你們花太多時間在男女私情上。」

  「喂,我也想知道,你們把所有時間省下來,又做了些什麼?」

  我竟答不上來,呆在那裡。

  「也不見得很空閒,是不是?」他笑:「告訴你一個秘訣,時間要擠才經用。」

  我拿他沒轍。

  「來,我們出去吃飯。」

  「不。」

  「什麼?」

  「不,我不是你女人中之一名。」

  「沒有人說你是,即使有,你也不需介懷,你又不打算同人混,他們說什麼,你何必關心,你不過是暫來歇腳的,咦,沒想到未來世界中的女人迂腐至此,一點瀟灑勁都沒有。」

  我們互相攻擊。

  「瀟灑?同你?你想!」

  氣得他。

  「家裡可沒有東西吃,你不出去,我要出去,我約了人,那位先生,他認識超級強國太空署的首腦。」

  我開頭是一愕,隨即想起莉莉警告我的話,便笑笑問:「那位先生,沒有名字嗎?」

  「他不喜人家嘴角老掛著他名字,」方中信說,「如果他不能幫你,就沒有人能夠幫你,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你是一個糖果商,怎麼會結識到那位具異能的先生?」

  「我交遊廣闊。」

  我搖搖頭。

  方中信悻悻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奇貨可居,那位先生對你根本沒有興趣,人家在過去二十年間一直與天外來客打交道,藍血的人、千年的貓,什麼沒見過,你以為約他那麼容易?我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父親同他岳父有交情,在他結婚那一日,我們特地請巧匠以手工做了一批釀酒的巧克力糖去祝賀他,那批糖共有六十二款,花了六個月時間製成,嘿,這次見面,還是通過他夫人約的,你愛去不去?」

  我不敢作聲。

  「還有,這次我還要捧一樽五四年波多白葡萄酒去做見面禮,這瓶酒我以兩萬八千美金在蘇富比拍賣買來,平時只捨得取出摸一摸瓶子,你明白嗎?」

  猥瑣,我竟落在這種小人手中,時耶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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