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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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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我們全副家當了,養大了一半豬要繳上去當稅金,一半自己用。」 「稅那麼重?」 「明年還要加百分之二十,母親打算種點玫瑰花幫補,好的種子要到日本買,難辦。」 小豬最好玩,成堆伏在老母豬腹下,露出捲曲豬尾巴,不住擺動,萼生被引得笑起來。 午昌說:「我國養豬有六千年歷史了。」 「豬為什麼拱泥土?」 「家豬都由野豬進化,野豬沒人喂,要找食物,要吃到食物的塊根與籽實,就得——」 萼生給接上去:「鑽營。」 午昌大笑,「所以豬棚要用堅硬材料。」午昌已是個專家了。 這時大母豬站起來,渾身顫動,泥斑四濺,萼生臉上身上均中了招,她樂極而笑。 喜歡這個表弟而討厭那個表弟絕對不是偏見。 回到石屋,只見炊煙已起,沒想到小劉居然在幫手,只見他手勢純熟,切的切,煮的煮,工夫不下於婦女。 趁眾人忙,她走到臥室自皮夾子中掏出所有美鈔,對折了,塞進五斗櫃一格抽屜裡,連帶把米老鼠也除下放一處。 萼生知道母親一直寄外匯給阿姨,每個月當件正經事辦,但這一小筆款子,萼生希望阿姨用來買玫瑰花種子。 菜擺出來時是下午四點多,因肚子餓,四個人吃了頓早晚飯,滋味奇佳。 萼生覺得面孔麻癢,搔兩下,小劉一看,便說:「發出風疹塊來了。」 午昌連忙說:「我去打盤水給表姐敷臉。」 萼生急,「有只抗生素藥膏——」 眼看見小劉正微微笑,使噤聲。 阿姨歉意的說,「我們這裡什麼都沒有。」 萼生豁出去,「沒關係,我不怕。」 洗了臉,不但沒有好轉,麻癢漸漸擴張,萼生只得死忍。 阿姨問:「萼生你這次只逗留十天八天吧?」 「我臨走前必定再來看你。」 「好幾個鐘頭的車程,不必麻煩了,替我問候你母親。」 「阿姨,外婆故世,我媽沒回來,你怪不怪她?」 「我們趕到醫院,老人早已魂歸天國,嚴格來說,誰也沒送到終,況且,平日還是數你母最肯出錢出力。」 萼生聽到這句公道話,才松下一口氣。 「天色快晚,你回去吧。」 萼生點點頭。 母子兩人送親人到路。。 小劉揶揄萼生,「沒有勇氣上茅廁?」 萼生白他一眼,下車再次與阿姨擁抱,才依依不捨上車離去。 在車上她沉默良久,經過此役,已把小劉當作熟人,因問:「路邊尚有街喉,為何自來水管不敷設至和平鄉?」 「上頭有上頭的方向,」 「又是不夠分數?農民繳的稅可不少,都用來幹什麼,裝修大都會的門面?」 劉大畏沒有回答,過一會兒,他說:「小姐,我要是你,千里迢迢來到人家客廳大堂坐著,就不會隨口批評家私陳設。」 萼生冷笑,「警告?」 「為你著想。」 萼生歎氣,她有點自顧不瑕,摸一摸額頭,只覺發熨,要命,鄉間一日遊,好象已經叫她吃不消。 萼生倒在後座,昏昏入睡。 醒來是因為拿電筒照她的臉,她擦擦雙目睜開眼,「什麼事?」車子已經停下來。 「小姐,」車門被打開,「請出示閣下身分證明文件。」 是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萼生頭暈身熱,十分馴服,取出護照給他們視察。 其中一名說:「陳小姐,你好象不大舒服,回到酒店,我建議你馬上找醫生看。」 隨手把護照還她。 萼生點點頭。 「去吧。」 小劉得令,速速把車駛走。 這時已可看到公路盡頭灰色天空下大都會高樓大廈的剪影,白森森,有點可怕,萼生不由得閉上雙目。 劉大畏問:「你覺得怎麼樣?」聲音充滿關注,「忍一忍,馬上給你叫醫生。」 萼生羞慚地呻吟,「我真無用,全身痕癢,混身發熨。」 「你會不會對豬只敏感?臉上都是風疹腫塊。」 太滑稽了,太嬌縱了,萼生無地自容,無論哪個國家靠她這種年輕人,都肯定前途堪虞。 她問:「剛才那個檢查站,查什麼?」 「許多鄉下人想偷到城內幹活。」 「呵。」 「務農多吃苦,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間,天蒙亮起來,不停操作,直至天黑,哪有午飯時間,下班鐘數,公眾假期。」 「可是我表弟午昌很快活滿足。」 「他端是個好青年。」 萼生又呻吟一下。 「你怎麼樣?」 「我好象要客死故鄉了。」 劉大畏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響亮豪爽的笑聲注滿車廂每一個角落,萼生這次一點不怪他,反而覺得他笑聲令人振作。 小劉呢,也對這位女客好感漸增,适才看到她對窮親戚毫無保留的熱情愛護,端的十分難能可貴,小劉總以為西方大國長大的人,多多少少勢利功利,他意外了。 到達酒店門口,萼生像看到家一樣,忙不迭跌跌撞撞下車來。 小劉扶她進大堂,萼生即時叫服務人員替她叫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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