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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也許沈培說很對,旁觀者清,祖斐沉默。

  「那樣人物的確少有,是,你的確可以叫祝志新及鄭博文到津巴布韋去,太叫人豔羨了。祖斐,我佩服你的眼光。」

  祖斐見她讚不絕口,不禁說:「你只與他相處二十分鐘,也許不應以貌取人。」

  「我相信第一印象,他的氣質無與倫比,高貴而光明。」

  奇怪,跟祖斐的感覺完全一樣。

  「你會樂意親近他,信任他,並且想瞭解他。」

  祖斐忍不住說:「是的。」

  「而且那麼英俊漂亮,瀟灑大方。」

  「啊,謝謝你,沈培,很少聽到你這樣稱讚一位男士。」

  「不是我不慷慨,」沈培笑,「不過還是就此打住,他是你的男朋友,旁人不適宜有太多意見。」

  祖斐很高興,但願懷剛的朋友也這樣喜歡她。

  沈培猶自抬高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過半晌她說:「沒想到還有這樣好男兒。」

  祖斐既好氣又好笑,沈培竟對一個陌生人推崇備至。

  「我真喜歡他,記住,星期六一起吃晚飯。」

  沈培走後,祖斐睡一個午覺。

  她是那樣喜歡睡覺,大部分在家的時間都賴在床上。鄭博文曾經嘲笑她,說方祖斐他日壽終正寢的機會一定比別人高。

  現在祖斐不用擔心這一點了,原來靳懷剛一族與她有相同嗜好。

  她睡得心安理得。

  多好,小憩醒來,由男朋友接去赴宴,祖斐一輩子沒過過這等不用操心的生活,往日只有她安排一百人晚會的份兒,單是排座位就使她白了少年頭。

  莫非真的熬出頭了。

  這樣的男伴,的確值得耐心等候,小心伺候。

  為著赴宴的衣裳,祖斐也費煞心思,她決定穿得正式一點,又怕太隆重,本來有件小小吊帶黑色短晚服,可惜略為暴露。

  穿旗袍吧,這是國服,永遠討好,外加件短外套,不過得配平跟鞋。

  不知在什麼地方吃飯,是館子抑或由程夫人親自主持。

  正在忙,沈培又補了一個電話。

  「不再會有第二個靳懷剛,抓緊他,必要時犧牲事業。」

  祖斐沒想到她會受到如許深切的震盪,提供這麼荒謬的忠告。

  祖斐唯唯諾諾敷衍數句。

  事業也是千方百計、千辛萬苦爭取回來,怎麼可以視作兒戲,隨便放棄,沈培恁地誇張。

  不過,如果他要求這樣呢?

  祖斐把手臂枕在腦後,悠悠然陷入沉思。

  沒想到一個平凡女子的生活中也充滿衝擊,進醫院動手術的時候,祖斐已經絕望,老實說,她曾經想過,即使麻醉劑使她永不蘇醒,也不是什麼大遺憾,但今日,她胸中又滿懷希望。

  祖斐自嘲地笑起來,情緒忽起忽落,竟絲毫不受控制。

  自十八歲起,根本沒有進步過嘛。

  只不過彼時更投入,更起勁,更盲目。

  現在,到底懂得先用充分的心理準備打個底,得意事來,處之以淡,失意事來,處之以忍。

  但那種忐忑的感覺卻還是一樣。

  靳懷剛來接的時候,祖斐剛剛準備好。

  一切都恰到好處,衣飾、化妝、姿態。

  懷剛神色鄭重。

  祖斐惋惜地想,懷剛太在乎旁人的看法,即使與程作則教授有深厚感情,即使他倆是莫逆,也毋須征得他的同意才去結識女友。

  老老實實,既然已經成年,根本連父母的意見都可以不加理會。

  但懷剛卻一本正經,幾次三番懇求程作則對這件事作回心轉意的改觀。

  這裡面,祖斐想,一定有蹊蹺。

  沈培沈培,莫以為一切順利,真相永不足為外人道。

  車子駛向郊外,這條路,祖斐駕吉普車走過多次。

  她金睛火眼地逼視路面,希望看到靳懷剛駛入斜坡,進到理想村。

  懷剛像是讀通她的思維,溫和地說:「我們在園林館子晚飯。」聲音略帶歉意。

  祖斐鬆口氣,當然,太笨了,她不會再有機會到懷剛的家去。

  祖斐故作輕鬆地問:「是不是要我努力爭取他的好印象?」

  懷剛沉默一會兒說:「程教授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你不必給我打氣了。」祖斐苦笑。

  「這是真的,他欣賞你的勇氣,」

  「可惜有勇無謀。」

  「不必顧忌什麼,我已經豁出去,反正合同一滿,他也不會再與我續約。」

  「我知道工作對你很重要。」

  靳懷剛有一刹那失神,「我自小接受訓練,擔任這項任務。」他黯然。

  祖斐逗他開心,「我七歲進小學,何嘗不是嚴格訓練。」

  懷剛說:「不過回國以後,我可以繼續做研究工作。」

  「你幾時走?」祖斐終於忍不住。

  懷剛把車停在停車場,「這幾天我會正式申請你與我一起走。」

  祖斐張大嘴,看著他。

  他終於作出抉擇,祖斐不勝快慰。

  「你沒想到吧,」他笑道,「你以為我會放手?不不不,方祖斐,靳懷剛不是那麼容易甩得掉的一個人。」

  祖斐緊握他的手。

  「那麼說來,我要考慮移民了。」

  「是的,祖斐,你肯不肯放棄此地一切根源基礎?」

  祖斐有點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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