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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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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斐真的疲乏了。 回到家,洗個澡,一頭倒在床上,她在被褥間蠕動兩下,選擇比較舒適的位置,不消一會兒,睡著了。 朦朧間,聽到電話鈴響。 祖斐一時間醒不過來,腦子有點清楚,手腳不能動彈,到底大病初愈,折騰一天,精力發洩到盡頭。 對方並沒有放棄的意思,鈴聲繼續響,祖斐終於掙扎起來,取起聽筒。 「祖斐,我是懷剛。」 「懷剛,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找你呢。」 「你不該花那麼大的力氣,我只不過出差而已。」 「懷剛,我們明天可以見面嗎?」 「當然可以,明天上午十一點見。」 「你來接我?」 「好。再見。」 祖斐滿足地喜孜孜地放下電話,靠著軟枕,心安理得。 就在此際,有人使勁推她,「小姐,小姐,你頭髮沒幹就睡著了。」 祖斐再一次睜大眼睛,弄糊塗了,不知道哪個才是夢。 過半晌,清清喉嚨,才搞清楚靳懷剛依然音訊全無。 祖斐問女傭:「幾點鐘?」 「晚上七點半,我上來做晚飯。」 「你省省吧,我吃不下。」祖斐恍惚地下床。 不料女傭教訓她:「不吃哪裡有力氣,磋跎下來,老來你才知道。」 真的,祖斐怵然而驚,這並不是虛無縹緲的恐嚇,很快就老了,屆時祝志新兒孫滿堂,而鄭博文仍然風流倜儻,獨獨她斯人憔悴……不不不,她已經失去靳懷剛,她要抓住健康。 祖斐頹然揮揮手,「做飯吧。」 懷剛為什麼要躲她?祖斐真怕會為這個問題一夜白頭。 第二天,紅日炎炎好天氣,萬里無雲,碧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她向周國瑾要求銷假。 大姐說:「祖斐,還剩十天八天,你隨便怎麼樣就打發掉了,我不想再發一次銷假通告,況且你也真需要休息。」 假如周國瑾批准她上班,祖斐也許永遠不會再見到靳懷剛。 但是大姐拒絕她的要求,祖斐閑了下來,大把時間,她怔怔地又把車子駛到郊外去。 這一次,草地上有好幾個年輕人在郊遊,嘻嘻哈哈玩遊戲,不知多高興。 祖斐自問:「暑假已經來了嗎?」 年復一年,歲月不饒人。 祖斐歎一口氣,想把車掉頭離開。 年輕人帶備的錄音機忽然轉了音樂,本來在播熱門曲子,改放國樂小調。 祖斐認得是「採茶撲蝶」。 她微笑,打算聽完了才走。 其中兩個女孩子索性隨著拍子跳起撲蝶舞來。 草地上有的是小小灰白色粉蝶,本來祖斐不會特別留意,只見女孩子追著蝴蝶轉,一邊奔向山坡,粉蝶往石壁上一撲,失去影蹤。 幾次三番如此,祖斐睜大眼,一步一步走近。要看個仔細,不是給野藤野草遮住了吧? 女孩子也咕噥,「一晃眼,哪裡去了?」 「那邊多的是,我們到那邊去。」 祖斐鼻端,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異香。 這不會是偶然的。 只聽得女孩子問:「什麼香,你有沒有聞到香?」 另外一位笑答:「恐怕是你今早噴的香水香。」 但是這證實祖斐的嗅覺沒有出毛病。 把線索連貫在一起,得到些什麼? 祖斐立刻想到秘密組織。 啊,看科幻小說看得太多了,祖斐啞然失笑。 走吧,不要再癡癡地到這片草地來,蚊子太多,已經咬得一腿都是紅斑,痛癢難受。 她向山腳走去,抬起頭觀望。 這座山所在地,應該就是懷剛住的理想村。 一夜之間,她迷了路,再也找不到那一列平房,他們一定還在原處,只是外人無法找著正確地點。 祖斐伸手去摸山石。 這原來是很普通的一個動作,照理說,觸覺應告訴她,岩石的凸位有滑溜溜的青苔,凹處附著粗糙的泥土,但祖斐只覺得空蕩蕩,摸不到邊。 定睛一看,她嚇呆了。 手,手到什麼地方去?祖斐看到她的右手自腕下消失在岩石中,像是玩魔術似的,穿進山中。 祖斐大驚失色,本能地縮手,退後三步,跌在地上。 腦中靈光一現,她明白了。 障眼法! 這一整幢山,根本是不存在的,好比電影中的背景放映,使人的眼睛產生錯覺,以為草地之前就是山坡,此路不通,但蝴蝶飛得進,手伸得過,祖斐相信,只要夠膽,她整個人可以穿過去。 天,這是什麼樣的裝置,由什麼人設計? 這屏幕另一面,到底有些什麼? 祖斐用手撐起身子,驚恐地看著那座不折不扣的假山。 那班年青人見祖斐久久不起來,關心地問候:「小姐,摔痛哪裡?」 祖斐「啊」的一聲,才感覺酸痛,上次碰跌的舊患復發,她勉力站起來,「沒事沒事。」 今天晚上,等不相干的人散去,她要再來。 祖斐登上吉普車,發動了引擎。 臨走前她看到一隻老鷹,展翅飛向山崖,似要撞向岩石,一瞬間消失在石縫中。 它飛了進去。 再飛出來的時候,它可能變了另外一種飛禽,也有可能,老了十年。 祖斐匆匆開車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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