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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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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意外,「沈小姐幾時走的,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上午才回公司。」 沈培放下電話,公事比私事重要,看樣子不會來接她。 祖斐收拾雜物,一部計程車,回了家。 這樣磊落以及懂得照顧自己,想來是有一點點淒涼的。 祖斐最羡慕那仲長得漂亮的太太,稍微碰到麻煩,便扭著丈夫啾啾啾地訴說不停,嬌嗲十分……環境並沒有如此造就她。 不過一進家門,祖斐也就滿足了,一室陽光,窗明几淨,女傭並無偷工減料,迎上來問要不要喝雞湯,現燉了在那裡。 §3 祖斐癱在沙發上,這幾年為工作雖然似一隻大猢猻滿山跑,到底也換回若干酬勞。 她賺取得自己的窩。 屋裡有她熟悉的味道,想起來了,祖斐把那盆鈴蘭小心翼翼捧出,猶疑起來,應該放在什麼地方,它受不受陽光?愛惜地擱在茶几上,花莖上還有十來個嘟嚕,過兩日都會開出來。 打點妥善,祖斐忍不住,到浴室去好好洗一個頭。 裹毛巾的時候著實籲出一口氣,只覺輕鬆,大量灑上香水,披上浴袍,走出客廳。 喝一口雞湯,祖斐自覺與新人一樣。 傭人進來報告:「小姐,有人送花上來。」 祖斐喜不自禁,想到老靳,老靳就到。 她忙親自啟門,果然是他,手裡捧著一大盆花,朵朵碗口大,潔白如雪,香氣撲鼻,形狀如一支支喇叭。 祖斐伸手接過,迎他進屋,「歡迎歡迎。」 靳懷剛永遠精神奕奕,神清氣朗。女傭斟茶給他,他都覺得不好意思,儒雅地道謝。 祖斐問:「要不要喝碗湯?」 他看一看,只說:「我是素食者。」 啊,祖斐想,難道這股與眾不同的氣質就由此而來? 她笑說:「你的花都栽在盆裡。」 靳懷剛答:「切割下來,就失去生命。」 祖斐覺得他有趣,頗為執著某一類事,可見藝術家自成一國,有他們的脾氣,靳氏也不例外。 很明顯,靳懷剛尊重熱愛生命,一株草一朵花都受到呵護。 當下他笑說,「在家千日好。」 「真的,越來越怕出差,越來越怕旅行。」 這話仿佛說到他心坎裡去,馬上有反應:「我也是。」 祖斐問:「莫非你到本市來做研究,也是出差的一種?」 他點點頭。 「你沒有家庭吧?」 「我單身。」 祖斐放下一顆心,忍都忍不住,雙手抱著膝頭,笑吟吟,「一個人比較容易習慣新地方,靳先生沒回來有多久了?」 靳懷剛說:「我還是第一次來。」 原來在外國出生,是第二代僑民。 「要在我們這裡逗留一段日子吧?」 「兩年合同。」 看樣子他不似用中文寫作,難怪沈培說她不知道有姓靳的作家。 祖斐不好意思再三發問。 他卻說:「這個綠茶很好。」 口氣像外國人,也難怪。 「你覺得我們這裡如何?」 靳懷剛看祖斐一眼,欲語還休,顯然沒有太多好評。 祖斐忽然維護起本家來,「你若自鄉鎮來,當然嫌這裡擠。」 不料靳懷剛眨眨眼,承認:「我確是鄉下人,平日愛種花養魚。」 祖斐只得笑了。 「幾時請你到捨下便飯。」 「還有沒有先頭那樣的葡萄酒?」 「有。」 「一言為定!」 「你休息吧。」 祖斐送他出去,經過走廊電話機旁,他看到自己的名片。 靳懷剛說:「我以為你早已丟掉。」非常驚喜。 祖斐只是笑。 「為什麼不撥電話給我?」 祖斐說:「只怕冒昧。」 靳懷剛溫柔地看著她,「你們之中,你是內向的一個。」 祖斐一時沒有聽懂。 也不是第一次了,靳懷剛說的話,要費一陣思量才可以瞭解,這,也許亦是文人的特色。 他在大門前遲疑一陣,祖斐耐心等他有什麼話要說,但沒有,他離去。 祖斐回到沙發上,擁住一隻座墊,看著盛放的花出神。 門鈴複響,祖斐抬起頭來。他忘了什麼?連忙站起。 進門來的卻是鄭博文先生。 祖斐連想都沒有想,即刻坐下,恕不熱烈招待。 鄭博文一路揮著手一路說:「祖斐,唱盤怎麼可以放在陽光下,果然不出所料,崩潰下來,我一看就知道不對勁,還有,我找不到遙控器。」 他一屁股坐在祖斐對面,熟絡得……也就是像祖斐的前任未婚夫。 祖斐驚奇地看著他,要責人,不如責己。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不可思議,竟同這樣的一個人訂了婚,還差點去領取婚姻牌照。 鄭博文心情甚佳,完全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輕輕晃動其中一條腿,等祖斐給他答案。 祖斐細細打量他,原來到今日,她才第一次看清楚他。 鄭博文被祖斐瞪著看,喜不自禁。他一向認為自己活潑、時髦、能幹、能做能玩,要人有人,要才有才,文憑、家庭、品味,他全有,難怪分了手,方祖斐還那麼欣賞他,目光離不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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