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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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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呢,我會到什麼地方去住?能否帶著明信片,下雪的紙鎮,以及郵票一起去? 我甚至沒有行李箱子。 而母親在這種時候,仍在倫敦。 她是否故意要撇開我? 很有可能我會與她失散,以後都不再見面,然後在我七十多歲的時候,才認回一百歲的她,兩個老太婆相擁哭泣。 這些日子,母親亦買給我一櫥衣服,佈置得我的睡房美侖美奐,不過好景不再,我就快要離開,格外留戀這一切。 我留在房中。 傅於琛來敲我的房門。 我開門給他。 “你怎麼不出來?” 我悲哀地說:“惠叔要搬走了。” “是,我知道。” “怎麼辦呢?” “那豈不更好,那兩個討厭的不良少年亦會跟著他走。” “可是你也要走,我也要走。” “不,你不必走,我也不必走。”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承鈺,這將永遠是你的家,明白嗎?” 我不明白。但是我如在漆黑的風雨夜中看到金色的陽光。 我問他,“是你把房子買下來了?” “承鈺真是聰明。” “他們要住到什麼地方去?” “我不知道。”他笑。 “那似乎不大好。” “你真是個善良的小孩子。” “你會在這裡陪我,直到母親回來?” “即使我沒有空,陳媽也會留在這裡。” 我放下了心。 “那麼,是不是你把惠叔趕走?” “不是,你惠叔欠人家錢,我幫他買下房子,解決困難,房子是非賣不可,不管買主是誰,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所不解的是,為何開頭我住在惠家,現在又住在傅家,我姓周,應當住周家才是呀。 但只要有地方住,有地方可以放我的郵票,我學會不再發問。 “笑一笑。” 我微笑。 “呀,眼睛卻沒有笑。” 我低下頭。 “與你出去看電影可好?” 我搖搖頭。 惠叔那日與兩個孩子搬走。 惠大趁人不在意,將我推倒在地上,惠二過來踢我。 我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他們,忍著疼痛。 惠大說:“多麼惡毒的眼睛!” 他吐口唾沫走開。 他們上了惠叔的車子,一起走了。 我自地上起來,手肘全擦破了,由陳媽照料我。 傅於琛看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小心跌倒。” 他凝視我,“下次你不小心跌倒,至要緊告訴我聽。” 我低下頭走開。 聽見陳媽說:“真是個乖孩子。” 傅於琛說:“孩子?我從來沒把她當過孩子,她是個大人。” 我不出聲。 傅宅舉行派對,我沒有下去。 人家會怎麼說呢,這孩子是誰的呢,她父母在何處,為何她跟一個陌生人住? 但是下午時分,有人來同我梳頭,並且送來新衣服。 我同傅於琛說:“我媽媽呢,她幾時回來?” 暑假快過去,而她影蹤全無。 “告訴你好消息,下個星期你媽媽會回來。” “真的?” 他點點頭,“怎麼樣,穿好衣服,我教你跳舞。” 知道媽媽要回來,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乖乖穿上新衣新鞋,與他到摟下。 客人已經到了一大半,簇新面孔,都沒有見過,音樂已經奏起。 傅於琛拉著我,教我舞步,大家跟著圍成一個大環,我與他跳兩下,轉個圈,隨即有別人接過我的手,與我舞到另一個角落去。 這是我第一次被當作大人看待,很是投入,舞步十分簡單,一學即曉,當我又轉到傅於琛身邊。大家邊笑邊跳,舒暢異常。 我問他:“可否一直同你跳?” “不,一定要轉舞伴。” “為什麼?” “這只舞的跳法如此。” “是嗎?” “它叫圓舞,無論轉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終歸會得遇見我。” “哦,是這樣的。” 他呼吸急促,每個人都揮著汗,喘著氣,“嗨,跳不動了!” 大家一起停下來,大笑,寬衣,找飲料解渴。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遊戲,我會牢記在心。 它叫圓舞。 母親在我們跳完舞許久許久才回來。 都開學了。 由陳媽帶我到學校去領書薄單。 由傅於琛派人陪我去買新課本。 所有學費雜費,都由他簽支票。 對我來說,再沒有別的簽名式,深切過傅於琛這三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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