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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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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從書房長窗溜走。 走過金魚池,到了車庫,看到一個女子站在一架敞篷車旁,掀開了引擎蓋,不知在研究什麼。 我好心問:「什麼不妥?」 自問會修車,技術不壞。。 她不睬我。 「是不是電池用盡?」我走過去問。 很普通一句問話,,誰知她勃然大怒,抬起頭來,搶白我:「關你什麼事?」 她一抬頭,我就呆住,遍尋不獲,原來就是她。 但火氣這麼大!此時她圓睜著眼,扭曲嘴巴,額上露青筋,凶巴巴地,一點不似伊人。 仍然是那頭秀髮,仍是白衣,但她不是她。 我呆子似瞪著她,十分震驚,十分失望。 車子裡也坐著一名女子,相貌略差,但態度好一百倍。 她很過意不去。「小妹,你怎麼蠻不講理?這位先生,對不起,我們的車子拋錨,你能幫我們看看嗎?」 說著她也下了車,手中提著梵啞鈴盒子,看樣子是表演者之一,開車送她來的,當然是她的小妹了。 話沒說完,那小妹伸腳踢車身。「來這種見鬼的地方,用這部見鬼的車。」 如此兇暴,叫我看不順眼。 我冷冷說;「光罵見鬼,車也不會好起來。」 這下子她真要與我拼命了,若不是她姐姐拉住她,她會撲上來咬斷我脖子。 這麼暴躁的女性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冷了半截,人是找到了,問你敢不敢追! 難怪姊夫愛姊姊,拾她抓大權,這十年八年,我都未見過姊姊對姊夫呵過大氣,說過重話。 雖說現代女性經濟獨立,不用仰男人鼻息,也不必這般待人。 當下我檢查引擎,把電線駁好,一扭匙,發動車子,立刻忙不迭離開現場。 那位做姊姊的追上來問:「先生貴姓?謝謝你。」 她小妹還在罵,那一點點小事,對她來說,如丟了一枚原子彈,吃不消吃不消,這樣的女於如何對著一輩子。 我逃難似的進屋裡,倒在沙發上喘息。 苦笑,去追呀,伊人! 或者這剛巧是她最醜的一面,不知是運氣好抑或運氣不好,剛剛看到她最美與最醜的一面,黑白強烈的對比,當中的一列灰色已不能引起我的興趣。 唉! 最怕兇惡的女人。 喘氣未平,發覺自己又回到圖畫室,也罷,累了,睡一覺吧。 一看長椅,噫,無巧不成書,又躺著一個人,又是女孩,又是長頭髮。 她正在酣睡,面孔埋在椅墊底下,胸脯一起一伏,似只小動物。手指纖細光潔,手臂上有太陽棕。看樣子也是個美貌女子。 怎麼樣? 要不要叫醒她? 破滅一個美夢,又升起一個希望,要不要再試一次? 我猶疑很久。 怎磨老有人在這張長椅上尋好夢? 害我進退兩難。 呆了很久很久,才下定決心,悄悄站起未,悄悄離去。不行的,單憑一刹那的印象是不行的。這樣就斷定她是否終身伴侶實在太孩子氣太感性。 待她醒來再說,有機會慢慢觀察再說。 我點起一枝煙,走到客廳,有位小姐在表演鋼琴獨奏,其他的女士們靜心欣賞。 這班女性唯有在靜寂的時候才露出一分氣質。 我在一個角落的空椅上坐下。 那個壞脾氣女孩已經不在,她姊姊則坐在近窗處,微仰著臉聽演奏,黃昏夕陽恰巧罩在她身上,在她頭髮臉龐上圈出一道金邊。 這時刻她又何嘗不美。 每個人都有他最好看的一刹那。 姊姊有,我也一定有。我換一個姿勢,把左腿擱到右腿上去。 我在等圖畫室那女孩睡醒,起身,我要拿她同室內其他小姐們比較一下。 此刻姊姊似乎看穿我的心意,在另一角,她向我眨眨眼。 我朝她揚揚眉毛。 我的伊人,你在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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