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有你,沒有你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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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看到自己衣衫不整,連忙回轉店裡。 她撥七零七三八找子朗,電話已無人接聽。 ──拍結婚照片那日,忽然有人把新郎劫走,一去無蹤。 定是許子朗不知玩什麼把戲,作弄新娘。 先回家再說。 回到家門,她站在門外呆視,至少,她記得這是她家,原來是一幢小洋房,看樣子家境不錯呢,她卻躊躇,為什麼有點陌生? 門外停著好幾輛車子,數一數,兩架是警車,警車停在這裡幹什麼? 越看越奇,她搞高頭,只見藍天白雲,是個大晴天,不似做夢。 她按門鈴,應門的正是福家,臉色敗壞,「維真,你回來了。」 她正想開玩笑問:發生什麼事,如喪考妣。 一眼看到母親呆坐沙發,有警員向她問話。 她走近。 「維真。」母親叫她。 這時,她才發覺一路回家,我忘記除下頭上婚紗,這時,才輕輕摘下。 「什麼事?」 「維真,子朗呢?」 「子朗有事先回家,剛才我們拍結婚照片,高興得很,真是一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 話才講完,她已覺不妥,連警員臉上都露出惻然神色。 「媽,可是家中失竊?身外物不要緊,通知爸沒有?」 一個女警站起身,「王小姐,我想單獨與你說幾句。」 「請到書房。」 「你先坐下。」 她默默坐在安樂椅上。 「王小姐,今晨十時,警方發現令尊王申倒斃在半山一個公寓單位,身中多刀,疑凶是一名女子,她自三十四樓公寓露臺躍下,掉入泳池死亡。」 女警官口齒清晰,但她聽在耳裡,卻覺無比荒謬。 她這樣要求:「警官,我可以看你的警章否?」 女警把警章交她手中。 「黃督察,」她遲疑,「我此刻把你剛才說的話重複一次,以示沒有聽錯。」 警員點頭。 「你是告訴我,家父王申,今晨遭到殺害,兇手是一名女子,自殺身亡。」 「確實。」 「那女子是誰?」 「據可靠消息,女子是王氏同居女友,兩人住上述公寓已有三年以上。」 「不,不,」她站起解釋:「這可能是同名同姓的誤會,警方怎會錯得如此離譜,我昨晚才見過家父,同他商量,婚宴菜式可否取消魚翅……」 她沒講完,忽然用手掩嘴,蹬蹬退後幾步。 黃督察踏前,「……中午新聞已經播放。」 她說:「不,不。」 黃督察又說:「……」 「那女子為何殺害家父?」她奔出,「媽,媽。」 王太太木著面孔,看向女兒。 「媽媽,他們所說,都是真事?」 電視上新聞報告:「……警方已證實,該案屬自殺他殺,男方身中百餘刀,頭顱幾乎甩脫,女疑凶自三十四樓躍下身亡,男死者王申為本市金融業富商,已婚,育有一女──」 怎麼可能。 她剛承認今日是她一生中最開心一日,忽然天地變色,漆黑大浪打進她世界,忽喇喇猶如大廈傾,她被捲入谷底,她窒息,扼住喉嚨。 這時,律師與醫生都趕到。 警員已完成問話,收隊離去。 她聽到他們低語:「王小姐一無所知」,「王太太也稱根本不知丈夫外頭有人」,「一個是真,一個是假」,「怎會不知」,「也許不想知道」,「我不明白」,「但願我們永遠不會明白」。 律師蹲在王太太面前低聲講話。 家庭醫生說:「維真,我給你服藥。」 「我想休息。」 「睡一覺也好。」 「你說,醫生,醒來會否看見爸爸坐床頭斥責我胡思亂想,連夢境都如此荒謬。」 醫生不答,叫福姐斟一大杯甘菊茶加蜜糖,給她喝下。 她輕輕說:「找子朗來陪我,子朗的電話是七零七三八,」說到這裡,她忽然明白,子朗怎麼會突然被司機拖著離去,他比她更早知道這件謀殺案。 他不但沒留下扶持她,他離開她,至今個多小時,影蹤全無。 「維真,許子朗電話沒人接。」 他躲避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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