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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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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看我一眼,「你都知道,無邁。」 我苦笑,「我是全知道。他同我作戲,我回報以演技。有幾次有事找他,十一點半人還沒到公司,下午三點半已經下班,同他捉迷藏似的。」 「無邁,你怎麼不說說他。」 我說:「我知道遲早有人要責我以大義,沒想到是你,司徒。教不嚴,妻之惰!你也不想想,他肯聽我說?你道真的人會變,月會圓?」 司徒不好意思。 我說:「我的公婆倒是明白人。」 司徒說:「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也很微妙。」 「哪一對夫妻的關係不微妙?」我反問。 小山的辦公桌沒有一個抽屜是上鎖的,他沒有秘密,我花了一個上午就把雜物全部清理掉。 女秘書同我說:「有一位王小姐,找了陳先生許多次。」 「你有沒有告訴她,陳先生過身已經有兩個月?」 「有,她不相信。」 我籲出口氣,「不信也由得她,公司也就要結束。」 我與司徒離開寫字樓。 司徒說:「無邁,我們都希望你可以開始新生活。」 「謝謝你,司徒。」 我與他握手道別。 「無邁,」他忽然說:「如今真的沒有你這樣的賢妻了。」 我愕然,奇怪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無邁,隨時與我聯絡。」 我點點頭,登車而去。 第二天我回老宅子去看著工人拆水晶燈。 這兩盞燈足有一公尺直徑,累累墜墜,走過時常碰到頭頂,但小山喜歡,偏偏要掛在這麼矮的天花板上,當年蜜月旅行時在威尼斯以老價錢買回來的。 他是一個天真而衝動的人,到一處地方便得買紀念品,穿過的衣裳從不丟掉。 我就是他其中一件體面的舊衣裳。 一次把他的舊皮大衣扔掉,他鐵青著臉跳得八丈高,拼老命責備我。罵我一點感情也沒有,那件大衣是當年他穿了在宿舍門口等我的,下雨颳風都靠它。 我根本不記得有那麼回事,他起碼有三十件類似的大衣。 §第三章 銀女懷孕找上門 我用手掩著臉,門鈴響,我抬起頭。 難道還有管理費之類尚未付清?我去開門。 門一打開,我看見一張美麗的面孔,它屬於一個年輕的女孩,五官美帶一種朦朧,緊繃的肌膚發出瑩光,身材健壯,長而直的黑髮垂在肩上,粗布褲,時髦的松身襯衫。 她面孔上沒有一絲歡容,開門見山地說:「我找陳小山先生。」 我溫和地問:「你是哪一位?」 「我找陳先生。」 因為她出奇的美貌,如畫中人一般的姣好,我靜靜地說:「陳小山已經過身了。」 她的聲音提高:「我兩個月前才見過他。」 「他去世有七個多星期了,我是他的妻子,小姐貴姓?」我好脾氣地問她。 她張大了嘴,如五雷轟頂般,「他——死了?」 這麼直接了當,我怔住,傻傻地看住她,這又是什麼人?這麼關心陳小山的死活? 她氣急敗壞問我:「你是他妻子?我能不能進來?」 「請進。」我打開大門。 屋子裡連椅子都沒有。 「有什麼事?我能幫你嗎?」 「我的確認識陳先生,」她自口袋裡取出張卡片,遞給我,「這是他給我的。」 我接過看一眼,的確是小山的卡片。 她焦急的用舌頭粘一粘嘴唇,「陳太太,我在第一夜總會做事,他認得我。」 §第一夜總會,我暗自歎口氣。陳小山陳小山,這個女孩頂多只有十八歲,你搞什麼鬼。 「我需要錢!」她衝口而出。 我看著這個足可以做我女兒的少女,不由得生出無限同情。這麼美,這麼原始,這麼無知,靠著天生的本錢以為可以抓到錢,然而這是不夠的。崔露露也需要錢,但是她不會這樣狂叫出來。 我並沒訕笑她,或是露出不屑。她實在太年輕無知。 「錢?」我問。 「是的,陳小山先生說,我可以來找他。」她急急地說:「我多次打電話到公司去,都推說他這個人不在了,最後我找上門去,他們才把這個地址給我。」 如果不是今天拆吊燈,這間屋子早已人去樓空。 我想一想,記起來,「你是王小姐?」 「是,我姓王。」 我同她說:「王小姐,陳先生已經過世,他生前的應諾,我不能代他履行,希望你明白。」 「三千塊,只要三千塊。」她追上來,「陳太太,你一定有的。」 我不由得生起氣來,「我為什麼要給你錢?」 她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你走吧,別在這裡煩我。」我說。 她很倔強,脹紅面孔,站了一會兒,終於轉身離去。 我席地坐下,抽一支香煙。 搬家是對的,否則不知有多少這樣的花樣要待我解決。 陳小山,你恁地可惡! 我懊惱得出血,若果他尚在人間的話,這一次真是忍無可忍,怎麼會去搭上可以做他女兒的女青年,還上門來勒取現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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