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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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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離婚,趁早替我死了這條心。」他冷笑。 「你發神經!」我站起來坐到另外一張沙發上。 小山跟著過來,我忍無可忍再坐到無憂那邊去。 他連聲冷笑。 連經紀都覺得不對,抬起頭來。 「這一束毛筆都舍我留下吧,」我說:「用得不好再退還不遲,老主顧了。」 「是是是。」 我送走經紀。 無憂笑說:「收穫不淺。」 小山還是瞪著我,我更加要拉住無憂作擋箭牌。 無憂問小山:「你開什麼車?」 「保時捷。」 「關於保時捷,你有沒有聽過保羅紐曼的笑話?」 我沒有心思聽,我的眼睛看著窗外。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與小山連話都不想多說半句? 「……保羅紐曼將一輛撞毀了的保時捷送給羅拔烈幅,經過防盜設備,將破車抬到他家中客廳——」 我站起來,「來,無憂,我陪你出去看看有什麼畫展。」 無憂愕然。 我說:「難得好天氣,別浪費了。」 小山說:「無憂,現在你知道了,兩夫妻搞成這樣,並非一個人的錯。」 無憂看看我,又看看他,說:「我們不如早些到陳伯母家去吧。」她以為這是折中的法子。 「吃晚飯還差十個鐘頭,」我笑,「怎麼坐那麼久?」 「男朋友在外頭等,心如急焚?」小山冷冷說。 我「霍」地轉過頭去。他嚇一跳,退後三步。 看到他那麼如臨大敵,我不禁笑出來。 小山呆呆地看著我,我拉起無憂便走。 無憂一邊走一邊說:「你們兩夫妻真怪,看上去他又不是對你沒意思,還緊張得很呢。」 我又歎口氣,「他這人一時一樣,不能相信。」 「莫非是轉性?人家說轉性是迴光返照。」 「無憂,你真是狗口長不出象牙來。」 「無邁,你仍然愛他,是不是?」她看著我。 我開出篷車,「這部車在香港一年用不到三十日。我們到郊外兜風去。」 我們的車子飛馳。 兜完整條香島道,在山頂停下來喝咖啡。 我問:「紐約的生活如何?」 「不及這裡神采。」 「你們那裡,藝術家到底多些。」我微笑,「有沒有真藝術家這回事?」 「有,」無憂說:「不過你不會見到他,梵高未死之前誰見過梵高?」 「你看這霧多妙,無憂,你應當把這般美麗景色記錄下來。」 「還有什麼霧比卡普利的霧更美妙?」她說:「姐,記不記得當年咱們姐妹倆暑假徒步走遍意大利?」 「當時年少春衫窄。」我轉過頭來。 「什麼年紀?十八、十九?」 「我微笑,總而言之,那時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我說:「面頰上沒有一顆雀斑,半絲皺紋。」 她坐下來,忽然靜默。 女人想到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再樂觀還是惻然。至於我,因為早打了輸數,覺得一生已經完結,所有只有麻木,說起當年的事,象與自己全部無關,那一章 書是完全翻過去了。 「春光明媚哩。」無憂扶在攔杆上。 「可覺得寂寞?」我問。 「那當然是有的,」她說:「女人總是女人,出來之後一個人,不見得天天找到伴來陪你——這也是你不離婚的原因?」 我很坦白,「是的,我並不是個勇敢的女人,要我從頭再戀愛一次,斟介婚嫁,實在沒那個膽色。」 「他們都說第二次婚姻會比較幸福。」 「世上永遠有例外,羅連赫頓四十歲還是紅牌模特兒,但是不是每個女人四十歲都前途似錦?有時是要照一照鏡子的。」 「瞧是誰來了,季康。」無憂說。 我抬起頭,季康緩緩走過來。 無憂問:「你約他的?」 「他天天在這裡午餐,這裡近醫院。」 她拾起手袋,「我回酒店,有什麼事找我。」 我說:「耽會兒見。」 無憂點點頭,叫了街車走。 季康坐下來,「同他說了沒有?」 「我是不會離婚的,季康。」 「我真不明白你。」他無奈地說。 我看著天空,也許我還有所留戀,我要等他先開口,待他親口同我說,他要同我分手,屆時我會走得心甘情願。 「人同人的關係千絲萬縷,不是說走可走的。」 「很多女人都比你果斷。」 「也許她們的男人已逼得她們走投無路。」我笑,「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果斷的女人。」 「很多女人確實先提出分手要求。」季康說:「告訴我一個理由,我就不提此事。」 「我的公公婆婆。」我說。 季康歎口氣,「我等你。」 「不必等了,象我這樣沒有味道的女人……三十歲已開始梳髻,整個人發散著消毒藥水味……」我苦笑,「你是何苦呢?三年了,你早該成家立室,旁人看在眼裡,又是我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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